张园和斜桥，还有盛公馆

吴少华

最近，南京西路的“张园”修复对外开放，成为沪上新闻热点。但今天的张园已非昔日之“张园”，它只是在旧园址上建立起来的民国新式里弄房子，正式名称叫“张家花园”。昔日的张园，原为西人别墅，1882年被无锡人张叔和购得拓展成园林，故称张园，又叫“味莼园”，它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消失了。随着张园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个名声非常大的地名“斜桥”。

说到地名斜桥，人们就会想到陆家浜路上的“斜桥”。其实在上海滩有两个斜桥地名，另外一个在今成都北路至石门一路的南京西路一带，这个斜桥与张园有关。原来今石门二路与石门一路前为苏州河的一个叫东芦浦的支流，弯曲向南与长浜（今延安中路）相交。随着上海租界的繁荣，1879年英国侨民福布斯等人购东芦浦之东（今上海电视台界）建立了一个“英国乡村俱乐部”，使沪西地区逐渐热闹起来。1882年，经无锡人张叔和改建后的味莼园对外开放。为了方便游客往来，经协商后便在东芦浦上筑了一座桥，因南北向河道与东西向的马路并不呈垂直状，因而造成的桥就称为“斜桥”。英国乡村俱乐部也因此成了“斜桥总会”。

从一座桥而演衍成一个地名，是因为有故事。1909年2月霍元甲来张园比武，吓跑了自吹“天下无敌”的西洋大力士奥皮音。上海市民就是穿过斜桥去一睹霍元甲风采的。有意思的是，穿过斜桥到英国乡村俱乐部的小路畔，也有条小浜叫石家浜，1894年填浜筑路，初名斜桥路，1943年改成吴江路。据说在填浜前这里小河流水，树木扶疏，幽雅宜人的环境，吸引了不少外国侨民情侣来此幽会，这条小路的英文名字便成了“爱情小街”（Love Lane）。因为这里的环境宽容，集聚了不少白俄难民，留下了罗宋大菜经典菜肴。

从一个普通地名跃升成著名的地名，是背后有大故事。这里曾经住过一位中国近代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盛宣怀。在今上海图书馆盛宣怀档案中，许多信件上都写着“上海斜桥盛大人收”。盛宣怀是1880年前后在南京西路吴江路一带，购地105亩修建了盛家花园豪宅。与盛公馆隔墙的是另一家钟鸣鼎食之府，其主人叫邵友濂，1882年出任苏松太道道台，举家迁居上海。后来被称为海上奇才的邵洵美即邵友濂的孙子。两家子弟都喜欢踢球，久而久之两家草坪合成一个大足球场。后来这片大草地还一度成为东华足球队的训练场地。

1916年盛宣怀病逝于上海，翌年的11月19日上海《民国日报》“盛宣怀出殡纪盛”记载，昨日送殡队伍下午一时从斜桥寓所出发，前有巡捕开道，后有各种仪仗86套之多。既有洋号枪旗，又有清代衙门执事；有道士也有和尚；百余名前清卫队和现代铁路机车、汽车混合；广东锣鼓和西洋乐队同行，可谓五花八门。队伍长达5华里之遥，商人乘机捞外快，在沿途搭建看台设座，每站位大洋3角，坐位6角，可谓生财有道。

往事如烟，东芦浦填平，斜桥早已拆除，辉煌的盛家花园也烟消云散。盛家花园旧址上的建承中学与新成游泳池，也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南北高架建设拆除。在一座城市的飞速发展中，地名可以变迁，但发生在这座城市的记忆，我们不应让它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