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部剧赴一座城

曲玉萍

蛰伏了太久，每一颗心都蠢蠢欲动，想去远行。网络发达，覆盖山河，于是一种新的旅游方式出现了：边刷剧，边沉浸式打卡拍摄地。

一向寂静的滇藏茶马古道，最近因为一部《去有风的地方》，变得人气十足。云南大理第一次在全国走红，还是《五朵金花》的热映，后来《天龙八部》又为它增添侠客故里的色彩。如今，《有风》里的云苗村，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村子，治愈了无数人。它其实是洱海、沙溪、喜洲、凤阳邑、云龙天灯海坪、洱源凤羽坝子、弥渡密祉等地的集合，单听地名，便能想见它们的遗世之美。蓝天耀眼，花开恣意，这些古村落被留在时光里，又不声不响绽放生机：咖啡馆、民宿、手工染坊、酒吧、马场、陶坊、瑜伽馆……

正如《隐秘的角落》带火了广东湛江，另一部刚刚大结局的《狂飙》，也让江门这个市井气十足的地方，瞬间飙红。还没等剧播完，高启强发迹前的菜市场、卖小灵通的三十三墟街，安欣同孟钰表白的河滨路、偶遇“老丈人”的牛山公园、分手的南湖，黑白对决的古冈市场、梅家大院，以及水埠头、新市路、青年广场等等，统统成了网红地。

大时代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留给《狂飙》中南方三线小城的印记，是骑楼、华侨村、废弃厂房、老式新村和斑驳商业街；而对正热播的《平原上的摩西》来说，工厂大院、集体家属楼、裸露的水管，冬天涂着刷白漆的树，去人工湖划铁皮船，是北方老城共有的记忆。

原作故事发生在沈阳，但导演是呼和浩特人，对北垣街、西化纤厂、满都海公园、什拉门更、大马路体育场、黑兰不塔、南门小学这些地方更驾轻就熟。他让中年男人呼哧呼哧吃掉一碗羊杂碎，水汽氤氲中，焖面、烧麦、焙子、塞上星啤酒……都是在向后工业时代场景里那些认真过活的小人物致敬。

无独有偶，悬疑剧《回来的女儿》为了寻找“化肥厂家属院”这个实景地，曾去过南京、衡阳、都江堰，最后定下了重庆。大河沟和平山、冉茂国餐饮店、巴南区道角球场、工商大学南山书院，还有嘉陵江与后河交汇处的原江北化肥厂，最早是前苏联援建的焦炭厂，现在是创意园区“悦来庄稼”。山城地形错落复杂，时尚与破败同在，成就了剧情所需的真实氛围。

同样为了再现年代感，《繁花》已在上海打磨了数载。除了松江车墩的影视乐园，剧中很多取景地，就连上海人平常也忽视：宝山路、宝源路、宝昌路等老区，分分钟穿越回20世纪80年代；黄河路是90年代阿宝咸鱼翻身成宝总的地方，也藏着沪上百年沧桑。折衷主义、爵士律动的和平饭店是上海，小门面小饭馆小老板的进贤路也是上海。远远望见洋葱头，仿佛阿宝和蓓蒂从假三层爬上屋顶：瓦片温热，眼里是半个卢湾区，前面香山路，东面复兴公园。东面偏北，看见祖父独幢洋房一角，西面后方，皋兰路尼古拉斯东正教堂。

此时必须有作者旁白响起：“我有不少朋友住那种典型的上海老弄堂，像《乌鸦与麻雀》中那种老房子，窗子打开，一层一层黑色屋顶，不远处又有霓虹灯景象，越到深夜，前景和远方越有意味，高低错落，华灯闪烁……当然我同样熟悉山峦叠嶂、蛮荒冰雪，毫无灯光也好看，但我喜欢前者，喜欢热闹的上海旧城区，最好是没小区的，出来就是小店、小马路，那才是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