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日历

丰南颖

今年是我的公公（石门方言称祖父为公公）诞辰125周年，也是他离开我们48周年之际，我编写的《丰子恺漫画日历》刚刚出版，为公公献上这本他的漫画日历来缅怀他老人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宠爱和包容。

此日历的问世勾起了我对往事的无限回忆与思念，当年我在公公身边生活的岁月里，记忆中他至少有一本挂在墙上的日历和台历，那日历是挂在他的日月楼进口处的墙上。是一本老式的日历，由薄薄的、有些透明的、质量较差的纸张做成的，日历的每一页代表每一天，从周一至周五为黑色的印刷字体，星期六的页面是绿色的，而星期日却是红色的字体，当天的数目字印得很大，其他都是较小的字，有阴历、阳历、二十四节气及节假日等。让人看了一目了然。那时，大家每周工作六天，只有周日才休息。

公公后来告诉我他平时离不开他的日历，他常在上面记事，计划和提醒未来的时间日程等，譬如亲友来访问，生日，或是何时去某处 开会旅游，更重要的是记载他的写作计划和交稿日期等，有写中文，也有日文，但都非常的简洁。如“瞻文”“颖生日”“赴杭”“政协会议”“画院”“译作”之类的。他每天都会去查看并撕去昨天的一页日历。

我每天看到他去撕一页日历，很是好奇，也想学公公的样，无奈他的日历挂得太高了，我人小够不到，便要求公公抱着我去撕日历，他自然是很乐意的，每天抱着我撕一页日历。而我呢，慢慢的觉得撕日历这事儿太好玩了，且并不完全明白为什么一天只能撕去一页，有时我撕去了一页后仍然兴趣盎然，接着我便撕了一页又一页，还颇为自豪地说“公公看，我撕了嘎许多（上海话：好多好多）‘纸头’。”把公公弄得哭笑不得，他只能对我哈哈笑着说，“够了，够了，南颖”。即便如此，为了满足我的要求，他还是很迁就我并照旧每天抱着我一起撕日历。所以，那时我们家日历上的日期经常是超前的。因为我常常让公公“走在时间的前面”。然而，他总是非常地包容我的小孩子气和蛮不讲理的做法。现在想起来我小时候还真调皮，公公真是好脾气，对我这个孩子是多么的耐心啊！可惜那时撕下的一页日历通常就直接扔进了字纸篓里了，公公的字迹当然未能保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