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体检的思索与叹息

田闻一

一年一度的体检。

这天一早，坐在单位派来接我们去医院的大客车上，我不禁倏然一惊：怎么才一年，熟悉的老同志又少了些？大家也都苍老了不少，也就才一年啊！我发现，随着岁月的加深，大家开始对自己健康、体检越来越重视了。就说要去体检的医院吧，去年是省医院，今年，应大家要求，单位将体检改在了在全国众多大医院中排名第二的川医。

第一检，是例行的身高体重腰围等常规检查。早些年大家草草而过，现在不同了，可谓斤斤计较。比如，量身高时，我们报社一个美女，惊叫一声:“哎呀，我今年又减少一厘米，过去是1.68米，现在只有1.62米了，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去川医体检的单位多，人也多，大都得排队。我看到一个戴眼镜说重庆话的中年男人，烦躁地抱怨：“这么多人，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我身体好，检不检查有啥关系，算了，不检查了。”这就扬长而去。这人与白君何其相像！然而，好几年前，白君刚60岁退休，壮志未酬就溘然而去，让人惋惜。

白君重庆人，与我同岁，20世纪80年代中期与我同时到报社工作，同年退休。他戴眼镜，中等个，偏瘦，有才华，眼中容不下沙子；性子有点急躁，好些人同他处不来，而我们俩还好。我喜欢他，除了以上优点，就是直来直去，是非分明——这在文人圈中是难能可贵的。但他仗恃身体好，不重视体检或者体检干脆就不去，害了自己。

就在他退休之时，身体突然断崖似的垮了下去，去医院检查，查出他患有家族遗传的白血病。医生说，如果他早点去检查，是查得出来的，早查早防，原是很有希望的；是他自以为是，害了自己。在他生命垂危时，我再去医院去看他。躺在病床上的他，手上插着管子，瘦得没有了人形。谈到这一点，那么坚强豁达的他，在表现出后悔的同时，嘱咐我，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我和他都爱好旅游，上班之余，我俩常结伴骑摩托车，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走遍了成都附近的山山水水。说好退休后，我们要去一些地方采风；骑摩托车，沿着从上海到拉萨的那条最美的318国道线去西藏……

现在是一个高龄的社会，60岁退休，退休以后的美好岁月最少有10年。这10年，完全可以供自己尽情享受。可惜，平时看来就像个小伙子的白君没有享受到自己的好日子，英年早逝。临别，他郑重嘱咐我：“你比我有才华，我去后，你要代替我去拉萨，完成我们拟定的写作计划……实现我们共同的心愿。”我一一答应下来，但是，最终他的遗愿我没有替他实现，很是遗憾。主要是退休后，我劳逸结合没有注意好，一心写作，以致患了比较重的颈椎病，同时肺功能也不好，哪去得了高海拔的西藏？悔之晚矣。

最近，我写了一组文章《繁星的升起和陨落》，说的是四川近年去世的好些名作家、名编辑，他们大都是我的前辈、恩师，去世时大都80多岁；第一届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克芹去世时才54岁。他们都太拼，真可谓“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我写这个系列，就是希望人们以此为戒；重视体检，注意劳逸结合，注重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