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慧敏
建幸君告诉我们,光明集团要在他家附近开设社区食堂了,他特别期待。可不,大集团托底办的食堂,至少在饭菜的质量上是有保障的,难怪他喜形于色。
这些年来政府为解决居民、特别是老年人吃饭难的问题已陆续开办了不少食堂,虽风格和特色各异,但主打的是一张方便牌。社区食堂已然成了社会的一个热词。
前两年,我那位住在乌鲁木齐中路的发小就不时晒出家对门的“最美社区食堂”。怎么能不美呢,英式风格的花园老洋房,而且还是邬达克设计的。发小的照片看得我心痒痒的,忍不住约了朋友去吃一次衡复风貌区的“时尚”。那天,和我们一样猎奇的不在少数,拍照的,喝咖啡的煞是热闹,“最美社区食堂”俨然成了网红打卡地。我和朋友午餐后还分别买了咕咾肉和牛柳打包回家,16元一份,实惠的价格。
我的幼年也是吃过食堂的。那是上世纪50年代末兴起一阵热潮的里弄食堂。当年吃食堂的印象已淡化了,但有一张宣传画至今记忆犹新。画面上有位戴着围裙和帽子的胖阿姨,从一只大水锅里拎起一竹篓的碗筷。这张画妙就妙在尽在不言中:餐具是用沸水消毒过的,饭菜的卫生程度足以保证。另一个难以忘怀的便是好口味,至于好在哪里我说不清,反正我妈说我在家吃饭挑三拣四,去食堂不用喂,三下五除二全部消灭干净。这回味也许只能意会,如同我童年去西郊公园春游时吃过的盖浇饭,津津有味。
以我对建幸的了解,他女儿在海外工作,平日里就夫妻俩过日子,不到70岁的他充其量算个小老人,对付一日三餐还在话下吗?怎么就对社区食堂情有独钟呢?
有些需求或许就像食堂的饭菜一样只可意会。建幸说起自己有五位发小,自小到大、在各自的领域里卓有成绩,从没断过一年一次的聚首。早些年他们五人喝四瓶白酒,正应了那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谁都说不清从哪一年起,四瓶白酒变成了三瓶,三瓶变两瓶。去年,他带去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却只有他和另一发小对饮了。不是情谊淡薄,而是五个人中全都动过大大小小的手术,有的还不止动过一次,喝不动了。想到今后老去的日子,靠谁?别人眼里有出息的儿女远在天边,靠不住啊,只有想方设法规划自己的老年生活。
的确,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社区食堂已替老人或渐渐老去的我们包揽下了。吃现成的,吃完后抹抹嘴走人,连双筷子都不用洗,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从这个角度出发,人生最不可缺的“吃”已无后顾之忧了。
眼前突然浮现出许多常来常往的老友,他们也许是退休后最“乐龄”的一代人。男友们不吝钱财充实兴趣爱好,女友们则美容美发做指甲,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生命中的那个体验,活出尊严。
那天,建幸的感慨引出了我们的纷纷议论。社区食堂、老年活动中心、家庭适老化改造等等的内容都是老年人幸福指数的“大礼包”啊,自然还有即将推广的“小礼包”,比如助老AI机器人帮手,比如新闻中播放的让生命有尊严消逝的临终关怀医院……如今,全社会都在为老人的尊严托底,可靠指数该有几颗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