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白河”之约

胡根喜

立冬刚过，传喜就在微信上催：叔，来二道白河过年吧。心头一热，思绪也就跟着缠绵了。与“忘年交”的传喜相识、相知，到成友，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年，因奉贤西渡房价低，就在鸿宝一村买了一套房，不常去。稍有闲暇，会去小住。当然，桌椅床铺、大小家电，都得置办，就得雇车搬运。正找车呢，候在门外的一位敦实的汉子前来搭讪、揽活。一听住处，他乐了：叔，巧了，我跟你是邻居哩！

搬动顺利，但于心又不忍：六楼，无电梯；上下来回，一步一台阶地背，够累的。许是过意不去，遂买烟捎酒送他。拒烟，说不会。咋？干苦力的，不会抽烟？他说：抽烟费钱，也对老婆女儿的健康不利。酒，收了，解乏给力。心想，还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一来二去，熟了。知道他叫传喜，来自长白山二道白河。因慕上海是好地方，就来了，与结伴同来的乡邻一起到方兴未艾的西渡打工。有段时间，我常去，彼此熟了，无话不谈。

说起老家，传喜津津乐道：位于长白山脚下的二道白河，盛产各种山野菜。冬天，景色那叫一个美！这还不说，他居然爱好文学。这一来，话题更多了。孟老夫子有云：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于是叫他退了租，来我屋住，免费。又说，屋里有书，你可读。这一住就是六年。那天，他来找我退房，说要回老家。也是，挂念父母、妻女。同来的好友亦如，就一同返乡。他再三嘱我：叔，得空就去二道白河，最好是去过年。

五年前，真就下决心去了。正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传喜开车来机场接我。没直接去他家，说是去烧着火炕的父母家，更有冬味儿。果然，东北大松木的屋，烧着炕，暖和如春，透过窗户还可见雪天雪地挂冰棱。出了门，厚厚的积雪，一步一嘎吱，盖了脚脖，真带劲。一路出村，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中，二道白河独有、风姿绰约的“美人松”列队相迎。此刻，景与人，大有唐人刘长卿“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况味。

上长白山看冰天雪地中的天池，当是题中之义。传喜载我，驶过皑皑积雪，一路上山；看飞雪与美人松共舞；听涧水奔流琤琮；见落雪、冰挂与黑岩交错。登顶天池，广袤的雪地冰河静谧安详，叫人心醉。但最忆是除夕，户户门前挂灯笼、贴对联、飘“挂落”。天还未黑，村户人家的挂鞭、高升、二踢脚，就次第响起。这时，炕桌上，东北特色的年菜应有尽有，溢着诱人的香味，还上了火锅。火炕给力，一家人都脱棉着单，精神得很。传喜开门放罢鞭炮，就开席了。这时，天色也暗了，喝着长白山老参浸泡的高粱酒，就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美食；“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酬酒友人，也不过如此吧。

夜深了，我和传喜意犹未尽，把酒闲聊。得知他回家后，在镇上一家宾馆谋了个采购带运输的差事，还和朋友合伙开了药材店、酒吧，孝养父母、妻女欢聚，日子蛮滋润。他感慨道：还是家乡好！是啊！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谁不爱家乡，谁不恋故土？只要勤劳、肯吃苦，又能用心开拓思路，“面包”会有的。

传喜的微信相邀是诚意的；阔别五年多，彼此也有相思意；趁着健朗，何不再作一回二道白河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