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花语慢慢听

戴荣里

每个春天，横斜在小区大门旁的玉兰花好像突然间绽放，那一树的灿烂，犹如炸裂的消息，传递着春天的话语。玉兰花好像在说：昨夜开了，全城都开了。快到城里城外看看吧！果真，大街上，校园内，私宅里，玉兰花次第开放，一树不让一树。到颐和园去，红墙映衬着白玉兰，那情景，像古代的白衣书生飘然而至，意境要多美有多美。每年春天，我会跑到人民大学的校园里，看环境学院前面的那两棵白玉兰花，那里凝聚着美好的回忆。玉兰花开，层层叠叠，攒足了阳光和生长的力量，把镜头对准最高的花朵，像对准一座座山峰。玉兰花开在京城，黄的、红的、白的，有的在公园，有的在河边，有的静默在一隅。这些玉兰花儿啊，各怀了一冬天的心事，此刻，悉数讲出，好像那故事把自己也逗笑了。

香山自然是要去的。山里的迎春花开得要比城里晚，黄花淹没在翠叶里，是矜持的学者偶尔智慧语言光芒的闪现。沿山路向上走，连翘的黄和桃花的红相映成趣，它们说：比比看吧，我们虽不是同一类，却共同迎接着春天。巴沟山水园新灌返青水的土地里，有着大片的芍药，一个个顶着花骨朵，憋足了水脉，就等着突然开放。一个蹒跚的孩子靠近它们，轻轻地抚摸了它一下，像爱怜自己一样，满足地离开了。郁金香花开得好看，个矮却很高雅、尊贵——它们努力地生活着，幸福无比的样子，一个花朵向着一个花朵，簇拥出整齐的趋势和优美的图案，无论是黄花、白花或黑红的花，在春天的阳光下，如一群赶往学校的孩子，看上去让人感动。

槐花总是要开的，在这春天里，一年一度的光临，槐花洗涤着人类的眼睛和味觉，它们一串串像风铃，逗弄着游客的心。有位饥荒经历的老年人年年会摘下槐花，回家把这春天的馈赠包进水饺里，咬一口，就是整个春天的味道。地里的蒲公英和苦菜花，参差不齐地开放，它们匍匐在大地上，靠近土地上的它们，才能嗅闻出它们不同的芳香，各自感恩着大地给予自己的力量。

紫藤花架上悬挑出蓬蓬勃勃的一串鲜花，是献给春天的情话，软绵绵地稀疏出春天才有的风景，那份飘然，让游客爱怜。有的花树，先长叶后开花；有的花树，先开花后长叶。如开悟早晚不同的孩子，各有各的风景。红花绿叶固然好看，枝干与花朵，也呈现出花朵的孤傲。那挺立的卓然，犹如清澈之水与浑浊之河水的交汇，让你聆听生命默然向上的力量。

孩子们捡拾着落在花树下的花瓣一片片抛入水中，花叶如蝉衣般没有重量，几次抛试不成，孩子索性靠近了岸边，将花瓣近距离地抛入水中，贪食的鸭子或鸳鸯聚拢来，将那花瓣吞入口中。远处有鸭子打架，常来这里拍摄的摄影师说：肯定有鸭子当第三者了，打破了别人家的平静生活，战争就起来了。游客嘻嘻笑着，花瓣一点点静静地落着，好像说：打吧，打吧，春天里，不闹闹怎么行？

樱花是要去看的，虽无武汉樱花的气势，却也雪白出一种意境。京城的花儿，在春天里会倾诉出各类不同的语言，让人放松。静看那形形色色的花朵，慢慢听着它们的诉说，你会涌上无限感慨。春花给人的教育，何止是香气所能涵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