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7日 星期四
摩洛哥得土安“纸片楼” 炒麦粉忆趣 摆个“旧书摊” 缘是咖啡与酒 病房中 程小青卖画
第13版:夜光杯 2024-10-14

炒麦粉忆趣

陈建兴

国庆期间,沪上连日阴雨,我的胃痛老毛病又复发了,饭难咽,便在网上买了一包炒麦粉调成糊状充饥,倒也让我的胃舒服了不少。

现在,不少青年人已经不知炒麦粉为何物了,但它却是昔日我们弄堂孩子喜欢的食物。母亲常让我拿着面粉袋去长宁路上的那家粮店买一角四分一斤的标准面粉。在中学的时候,我就能在煤球炉上熟练地用铁锅炒炒麦粉,一下午可以炒三个铁锅的分量。炒时要把煤球炉的门关得小一点,火不能太旺,面粉要不断用铁铲翻炒,手臂酸得一塌糊涂也不能停下来,因为若翻炒慢了就会炒焦结块,不能吃了。面粉炒熟后略显焦黄,会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令人顿生馋欲,我会边炒边干吃。炒好后装进几只父亲浸药酒的空大口瓶,外包一块塑料布以防受潮。

炒麦粉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用开水冲,用筷子急速顺时针搅拌,看着它慢慢发成厚厚的糊状。有时,“老虎灶”泡来的开水是温的,冲出来的炒麦粉就像糨糊一样,可肚皮饿煞了,也只好将就着吃了。另一种是拌白砂糖干吃。干吃更香,但吃的时候要屏息静气,不然要被呛着的。不过那时白砂糖是计划供应的,母亲只会在过年时加些,平时只让我们用烧菜的“糖精片”冲炒麦粉吃,味道大不如白砂糖。

弄堂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用它来给放学后的孩子充饥。捧着饭碗坐在家门口吃炒麦粉,是弄堂的一景。吃到后来就有人来“寻开心”了。有小孩干吃时,旁边的故意在他腋窝下“哈痒西西”,吃的孩子冷不防受此刺激,一下子满口的粉喷到对面孩子的脸上,那小孩顿时满面白花花的,成了“小白脸”,而吃麦粉的则干咳不已,连眼泪也咳出来了,令左邻右舍笑弯了腰。一旁的大人会提醒,这种玩笑开不得开不得。所以,我在家门口坐着干吃时,眼睛却骨碌碌地转,生怕有人来捣蛋。

中学毕业后我去了农场,干的是重体力活,又无“油水”,且是长身体的时候,饭后不久又觉得饿了,只好再吃炒麦粉。最多时,一口气吃掉过三大碗。还会将炒麦粉带到田头,饿了就干吃几口。曾经也用井水冲过,那简直与吃糨糊没什么两样。探亲假后,几乎每次都要背一大包回农场,母亲总叮嘱我:“慢慢吃,细细地吃。”可大多数时候,带得再多也吃不到一个星期。

炒麦粉在农场战友中也是“友谊粉”。寝室里有人病了,室友们会纷纷拿出自己的炒麦粉冲好后端到室友面前,有的居然还撒上一小撮白砂糖。在那个年头,着实难能可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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