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港式非遗自助餐
撰稿｜孟渐新
它像是自助餐的菜席，供观众们自行挑选感兴趣的议题产生共鸣。
取得了1.22亿港元高票房的电影《破·地狱》，成为香港电影史上的华语电影票房冠军，引入内地也获得诸多关注。
影片一开头，便黑底白字交代了道教科仪“破地狱”是香港地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有意思的是，这种科仪在著名的“鬼城”丰都，不仅历史更为悠久，且同样遗存至今。只是，自日本电影《入殓师》现世后，国内一些殡葬主题影片，宁可生造出“悼词撰写师”这样的职业，也鲜少表现真实存在的中国传统殡葬仪式，《破·地狱》此番亮相着实令人惊艳。
惊艳之一，在于电影故事将非遗文化与人伦情感进行深度挖掘与编织。随着短视频的兴起，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介绍，如果用文体做比喻，往往像“说明文”——它们或精准或模糊地向公众介绍一个个非遗技艺的品类，优秀如“李子柒”更是将非遗之美提到一个高度。然而，受限于短视频的篇幅，大部分账号往往以技艺本身的“再现”作为核心——这的确是重要的，却并非是“非遗”的全部。
那些承载情感价值的非遗仪式，传播者们可以从《破·地狱》中找到一些启示——作为受儒家思想影响很深的中华文化，文艺作品对人伦领域的探讨是一种传统。《破·地狱》的主体故事也可视作家庭伦理探讨，因此内核稳固。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各式议题增多，电影作品中对人伦主题的探讨，也在向“流行”议题让步——《破·地狱》没有免俗，无论是较为显性的“传男不传女”，还是隐性的“女同性恋”以及“家庭暴力”等，这些当下流行议题，影片也一个都没有少。只是这部电影做了较好的中和，将时髦议题嵌入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创新、逝者追思与生者疗愈的话题，并包裹在文艺港片“舒适区”中，没有让影片沦为假借传统文化夹带私货的作品。
惊艳之二，是头尾两场完整的、呼应英文片名的“最后一舞”——全片冲突的高潮是遗嘱揭晓时，由女儿担任“破地狱”主祭。而整部影片的冲突贯穿于两个男性角色的关系变化：更具体来说，是文哥（许冠文饰）所代表的香港传统价值观的一面与道生（黄子华饰）所代表的香港当代价值观的一面。
电影以颇有猎奇感的“破地狱”仪式入手，让不同年龄、不同阶层、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能被吸引到银幕前探索“人生最后的舞蹈”，可谓“先声夺人”。又因为讨论话题事关生死，无论传统的宗族后裔、文化研究者，还是对东方神秘文化充满好奇的西方人士，都能在影片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文化体验，可谓“各取所需”。它像是自助餐的菜席，供观众们自行挑选感兴趣的议题产生共鸣，达到“现代又没有太先锋，传统又没有太守旧”的平衡状态，从一众影片中脱颖而出，实属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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