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昆曲遇到交响乐

◆南妮

载歌载舞是戏曲的重要表现形式，现在，张军与香港中乐团联合演出《牡丹亭》，不仅去除了舞蹈，只留下一个人的独唱，而且由交响乐的配器替代了昆曲的器乐伴唱，演出面临的挑战是双重的：一、降低了舞台扮演时的歌舞视觉景观之后，演唱能否为观众理解与欣赏？二、中国古典戏曲能否与西洋乐器融和？——占据了舞台三分之二的交响乐队，与白衣束发的张军构成了写意的舞台，要领略《牡丹亭》的精髓，全靠他们的激情合作。香港中乐团是跑遍全球的有相当演出经验的乐团，他们把与张军的合作称作“极致的多元化跨越”。

《牡丹亭》以意境见长，《长生殿》以气氛取胜。前者清幽，后者悲怆。后花园拾画、赏画，梦中见到小姐，小姐对公子说：我们是有姻缘的……柳梦梅，似梦非梦，儒雅痴心。此时乐队衬托着演员一句一句诉说衷肠，显出了唱段的激越与人物感情的激越。强大的气氛显示情感的光芒。接下去的一段，没有乐队，场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柳梦梅一个人在唱。——这空旷正显示了意境的优美，静寂空旷能够激发观众的想象力。“有声”与“无声”，看来都服从于编导的总体安排。

下半场演的《长生殿》，又与《牡丹亭》不同。唐玄宗与杨贵妃立下生死盟约。像寻常的丈夫与妻子那样去相爱，但是外面的危急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们要人间好滋味。强大的对立面，他们自身原因滋生的宿命……舞台上，唐玄宗身着黄色的袍子，与杨贵妃有着种种悲欢的情态，二胡与大提琴齐奏的交响既呼应着两人的唱段，又不时作着独立的抒情。此时超越昆曲缠绵婉转的悲怆的旋律是富有冲击力的。

不管身后的交响乐团是如何表现，张军始终是主角。虽然没有舞美与全景表现，但昆曲行腔的优美与典雅仍通过他圆润透亮的嗓音与一板三眼的运腔体现出来，给人以艺术享受。不管是吟还是唱都字正腔圆，倾情投入，形体既柔曼又有力，与乐队配合自然而统一，演出成功的首要因素，当然是演员舞台表演的高水准。

“人与人的配合才是音乐中最微妙、最有趣的地方。”有音乐家如此说。昆曲与交响乐的合作，旨在产生新的戏剧品种。传统戏曲的现代表达，一直是有志者在做的事情。张军就曾在德国让玛塔阿格里其的钢琴与他的《牡丹亭》同台演出。他说能在观众的掌声中感受到德国朋友被西方古典和东方戏曲碰撞的火花电到。“碰撞出火花”——正是艺术的至高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