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叫天和《三女抢板》

秦来来

2019年，是淮剧表演艺术家何叫天先生诞辰100周年。

为纪念这位艺术家，上海淮剧团特意传承复排了何派代表作《三女抢板》。

这出戏现在已经成为经典剧目，是何叫天先生对淮剧剧目建设的贡献，是对他自己的何派声腔艺术的创新贡献。

1956年，经何叫天口述，顾鲁竹与李晓民把一出原来的“幕表戏”，整理、改编成了《三女抢板》；并于1957年在贵州剧场首演。据说当时连演连满，盛况空前。

这个戏演出以后影响很大。也许是题材深得欢迎，外地好多剧种、剧团纷纷上演，可见一斑。像江西采茶戏、河南豫剧、陕西秦腔、湖北楚剧、山西晋剧、河北梆子、广东粤剧、潮剧联袂上演，湖南不光湘剧亮相舞台，连花鼓戏也粉墨登场。不过，它们的剧名都叫《生死牌》；唯有黄梅戏与淮剧同步，剧名就叫《三女抢板》。

1979年，上海淮剧团复排此戏后再度亮相，由顾少春担任复排导演，并赴多地进行巡回演出。

2019年，由何叫天之子、淮剧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何双林担任剧本改编及复排导演。这次本着“守正创新”“整理不改编”的原则，对剧本进行了整理、删减。为什么这么一出戏，被剧团多次、反复地复排上演呢？主要是何叫天先生的唱腔艺术为演员喜爱、为观众称道。

“看戏看角”，流派艺术是角儿在长期演出过程中创立的，是观众偏爱的、欢迎的，按学者的话来说“流派是中国戏曲的一个主要美学特征，也是中国戏曲成熟的重要标志之一”。戏曲的流派，常以该流派的创始人命名，例如梅兰芳创立的流派，被称为“梅派”；周信芳先生创立的流派，被称为“麒派”。

同样，淮剧的许多表演艺术家也创立了自己的流派，其中何叫天先生以其多年的表演经历，长久琢磨，形成了风格独特的“何派声腔艺术”。他的演唱特点是嗓音洪亮，吐字清晰，音韵纯正，用气深沉；他还善于运用颤音、嗽音，并善用真假嗓结合演唱，造成音色上的强烈对比。尤其是他的“自由调连环句”，更是开创了淮剧生腔艺术的新局面。何叫天的“叠字连环句”，就是把众多四字一句的唱词串在一起，用渐进式的速度演唱出来，越唱越快，用以抒发剧中人物的内心情感，达到声情并茂、一泻千里的艺术效果。即如他在《三女抢板》中，为了表现黄伯贤愤懑心情时的一段唱，每当唱到末句“纵然是、革去我、七品知县，我也要、上凭天理、下凭公断、搭救难女、免受奇冤，到那时，我斩首市曹、心甘情愿，不负黎民、不负苍天，含泪一死、理所当然”时，观众无不被他的唱腔与节奏所感染而报以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必须一提的是，在《三女抢板》中，何叫天在表现主人公黄伯贤“适才间在公堂”这段唱腔时，开头唱的是“拉调”，等唱到“那一年我离开淮安山阳县”时，大胆运用“自由调”与“拉调”衔接，使传统唱腔程式有了新的突破，更是奠定了“何派声腔艺术”在淮剧界的地位。

这部经典之所以能够传世，还在于老一辈艺术家对角色的把握及作品呈现的人文内涵。《三女抢板》一个“抢”字，突出了中国人的“舍生取义”的境界。什么是“义”？自古以来的成语，义无反顾、义不容辞、仗义执言、义重如山、微言大义……都在这个戏的人物身上充分展现出来了。何叫天在表演时扣紧人物情感的脉络，无论是父女情、手足情、朋友情，演来都具有穿越时空的力量。

可喜的是，后生演员张华，嗓子条件出众，在何双林的打磨下，已经较好地领会了何派唱腔的要求，表演也是规范到位，是一位很有前途的淮剧事业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