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个松江四鳃鲈

文/文国良

从新民晚报夜光杯浪看到尹军先生写个《鲈乡、鲈公与鲈鱼》，忽然想起老早辣松江立达学园读初中辰光个事体。

当时我是寄宿生，初一下学期，1952年4、5月间，春笋刚刚上市，第四节课下课以后，阿拉搿点学生一路吵闹嬉笑，走过大操场，走向学堂东面个食堂。搿间食堂原本是一间寺庙，泥菩萨搬脱以后就改成了食堂。房子虽然破旧，但是地方勿小，可以放得下四五十张八仙桌，每张台子可以坐八个人，最多可以让四五百人一道吃饭。辣食堂门口，我碰着食堂里个小师傅，伊神秘兮兮个对我讲：“亻那今朝有时鲜菜吃了。”我听了将信将疑，咕哝了一句：“啥时鲜菜？侬覅骗阿拉！”

照老规矩辣台子边浪坐下来，台面浪照例是四菜一汤，勿一样个是，平常吃个咸菜肉丝汤变成了一大碗鱼汤。汤水清透，除脱几片嫩竹笋，可以看到碗底有四条四五寸长个黄褐色小鱼，头大尾小，通体浑圆，有点像塘鲤鱼。再看得仔细一眼，搿种鱼好像有四个鳃，原来搿就是大名鼎鼎个松江四鳃鲈鱼了。一尝鱼汤，果然味道鲜美，阿拉真个口福勿浅！据说，清朝个乾隆皇帝也邪气欢喜吃搿种鱼，伊每次下江南，必定要到松江尝尝味道。同桌八个同学侪狼吞虎咽，一歇歇就吃得碗底朝天。讲老实闲话，我平常是勿大欢喜吃鱼汤嗰，因为总觉得鱼汤里有一股土腥气，但是搿碗四鳃鲈鱼汤一点呒没吃出土腥气来。

搿顿饭，食堂一共吃脱两百多条四鳃鲈鱼，可见当时搿种鱼个产量并勿少。至于价钿，能够让阿拉搿些每个号头饭钿7块洋钿个学生侪吃得到，相信应该勿贵，是普通家庭吃得起个美味。

到了月底，大多数寄宿生要回屋里一趟，因为月底要交伙食费，一来回去看看爷娘，二来要拿下个号头个伙食费。自从吃过四鳃鲈鱼汤，大家侪想带几条回去，让爷娘也尝尝味道，也算尽一份孝心。到了礼拜六，阿拉几个同学约好，大清老早就出门，去学堂对面个永丰镇农贸市场买四鳃鲈鱼，价钿是每斤四五角。刚开始，阿拉呒没经验，借只木桶，放半桶水，拿鱼养辣桶里，心里想搿能一来鱼应该勿会死脱了。坐火车个辰光，阿拉几个人小心翼翼，尽量勿让桶里个水晃出来。结果回到屋里一看，鱼肚皮朝天，侪死脱了。用死鱼烧汤，味道差了交关，爷娘侪讲搿就是塘鲤鱼。

搿是啥原因呢？能勿能拿活鱼带回去呢？后来，阿拉向渔民请教。有渔民教阿拉：先买只蒲包，放辣水里浸湿，然后辣蒲包里放点砻糠，拿鱼放辣砻糠上面，鱼就勿容易死了。一试，果然管用。

再后来附近个河道发生了变化，四鳃鲈鱼就变得少了，阿拉也勿大吃得到了，只有四鳃鲈鱼汤个鲜美一直留辣我个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