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玥老照片中的往事

金昱杉

梅葆玥是梅兰芳先生唯一的女儿，出生于1930年，习老生。梅葆玥的丈夫范丙耀为宁波天一阁范家的后代。

笔者日前在旧书市场购得一张梅葆玥签名赠给好友的老照片。这张照片特殊之处在于，是梅葆玥着婚纱与三位女性好友的合影，其中包括沈小梅、吕宝芬、任永恭。其中沈小梅为“梅派”京剧演员，其他二人则分别是北京和上海的名媛闺秀，而这二人与梅派京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首先是这个照片曾经的拥有者吕宝芬。照片上写着：“宝芬同志留念葆玥 五六.二.七”，推测应该是1956年2月7日梅葆玥赠给票友吕宝芬的。吕宝芬此人现在京剧界知晓的并不多，但是当年应不是普通的票友。《北洋画报》1932年2月第736期头版正中刊登由李尧生拍摄的吕宝芬演出剧照，题目为《北平名票吕宝芬女士戏装像》。《北洋画报》1935年9月第1293期头版正中刊登由时代摄影室拍摄的吕宝芬时装照。1937年，北京新新大戏院开张剪彩，吕宝芬是剪彩人之一，这个戏院的老板是马连良。京剧鼓师白登云曾回忆：“大约1936年末，吴幼权家有一次堂会，地点好像是地安门里一带，院子里搭的戏台也是席棚……坤角票友吕宝芬和马连良合演的《回荆州》和另外一出《青石山》（吕宝芬的九尾狐、吴幼权的王半仙、吴彦衡关平、韩富信周仓助演）。”1939年9月26日出版的《妇女新都会》报纸中，头版刊登《水灾筹赈游艺会致词》，另一边是吕宝芬的照片（其他参与演出的人员照片刊登在第三版），由北京同生照相馆拍摄，节目单中显示吕宝芬表演的节目是《舞剑》。报纸第三版刊登演员介绍，其中吕宝芬的相关内容是：“吕小姐自从贝满女中毕业后，即考入辅仁大学，终日埋首案头，久已不登台表演，这一次为灾民特别牺牲，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综合可知，吕宝芬在京津地区社交广泛，既是京剧名票，又是名媛闺秀，她应该是专程到上海陪梅葆玥到上海国际照相馆拍摄婚纱照。

另一位任永恭，1917年生于北京，常年生活于上海，是一位上海名媛闺秀。任家与上海的盛家、聂家都有姻亲关系，任永恭的姑姑任芷芳嫁给盛宣怀的孙子盛毓邮，任永恭的丈夫则是聂光琦，聂光琦是曾任上海道台聂缉椝的孙子，聂光琦的祖母是曾国藩的女儿曾纪芬。任永恭的高祖父任道镕，曾任山东总督，是李鸿章的儿女亲家，父亲任家丰曾任驻日外交官，著有《中俄外交沿革史》。任永恭本人随父亲留学日本，考入日本神户女学院就读，后负责上海锦江饭店室内设计工作。因任永恭自幼喜欢京剧，1943年拜梅兰芳为师，成为梅派入室弟子。任永恭和言慧珠、许美玲看梅兰芳的戏，一人一支笔分别记录梅兰芳哪里走了几步，哪个身段应对哪句唱念，哪个舞蹈动作和着哪个节拍，如此分工，尽量保证无一遗漏。在书画方面，任永恭师从江南苹，而江南苹与梅兰芳均师从陈半丁。任家不仅任永恭与梅家相交匪浅，任永恭的弟弟任百尊在自己了解的餐饮领域，亦带上梅家色彩。任百尊曾担任上海锦江饭店经理、上海大厦经理，1958年在其担任上海大厦经理期间，为大厦淮扬餐厅聘请一位主厨，此人就是曾经常年担任梅兰芳家厨的王寿山。梅葆玖曾回忆：“当年父亲到外地巡演时总带着王师傅，而琴师王少卿恰巧也是个美食家，与王寿山同住一屋，可以聊上一宿。”王寿山在上海大厦担任主厨期间，梅兰芳每次到沪，都要前往重温王寿山的手艺。王寿山生前将梅府菜谱传授给弟子王致福，王致福结合梅葆玖和任永恭的回忆口述，经过整理和收集，令“梅府佳宴”（菜单为：十味冷碟、蟹粉鱼翅盅、干煎明虾、青椒银芽炒鸡丝、白汁甲鱼、萝卜丝煎饼、金钱牛腓力、奶油三绿、京葱烧海参、干贝鸭子、清炒豆苗、火腿珍菌白菜炖汤、核桃露，此“梅府佳宴”梅葆玖亦曾在上海大厦品尝）流传至今。

一张老照片，让笔者在尘封的故纸堆中了解了这两位闺秀的往事，而照片中的四位女子，笑容依旧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