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光
辛丑国庆,朋友约我去京郊垂钓。驱车一个多钟头到了一家李姓鱼场。鱼场主五十多岁,说:“我是老钓手,跟我学。”我嘴上说:“好好”,心里并不服气。我从小就喜欢钓鱼,还当过几年《中国钓鱼》杂志主编,从鱼塘到江河到大海,都钓过鱼。前些年,与画家邢振龄一道去垂钓,途中他问我:“你会钓吗?”我反问他:“你会画吗?”他大惑不解地说:“我是画家……”我笑道:“我当过《中国钓鱼》主编。”邢老禁不住哈哈大笑。面对鱼场主的好心,我心里也没数,因为我毕竟已多年未摸鱼竿,有垂钓阅历,但手艺已生疏。且已年届八十五,眼力心力都大不如前。
下竿不到十分钟,漂动,起竿,开竿的是一条三斤多重的罗非鱼。不到一小时,我已钓上来三条大罗非鱼。同行者夸我眼力好。鱼塘主也对我刮目相看。我心中暗喜,没有辱没钓鱼杂志主编的经历。
钓鱼乐,一度变成吃鱼乐。有些年,人们以钓得多为荣,几十斤几十斤往家拿。有的为存放钓来的鱼,专门购置冰柜。虽然钓得过瘾,也有欢乐,但这个乐已变了味。我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所以常常反思。钓鱼应该是一种文化,在不同水域与鱼较量,充满未知数,其乐无穷。这就理解了,为什么许多老外钓上鱼,又放回江河。享受的是钓的过程。我常钓鱼,也常画鱼。我题鱼画,“钓鱼乐,画鱼更乐。”“钓翁之意不在鱼”。
这次钓上七条,跑掉七条。跑掉鱼,比钓上鱼还兴奋,因为享受了跑鱼的乐趣。近两年的疫情,使人心情压抑。垂钓半日,不戴口罩,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满眼秋山绿水,心情大好。回到家中,进了画室,有了创作冲动。调了彩墨,画鱼。鱼塘边见过的那群白鹅,依然在眼前,曲项鸣唱又在耳畔回响,我挥毫泼彩画了这群可爱的大白鹅,画了一幅又一幅,即兴题了字,“鹅鹅鹅”,“大自在”。当然,此鹅已非彼鹅。画中的鹅,是我心中的鹅,是艺术之鹅。次日晨,余兴未尽,操刀刻印。“五峰山人”这方章,那些天刻了磨,磨了刻,五磨五刻仍不理想。这天早晨,心情特好,刀刀到位,终于刻成了一方自己很称心的印。我将画和印发到朋友圈,点赞者众。故里书家陈为民凌晨三时多便点评,“钓一大鱼,得一好画。”诗人赵丽宏即兴赋诗,“鹅,鹅,鹅,昂首问天象,曲项吻清波。喜煞垂钓翁,灵感化彩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