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汪庄

陆正伟

《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光未然，原名张光年。曾任中国作协党组书记，为人谦和，我以“光年同志”称之。

1996年秋，我随巴老的轮椅在汪庄小道上散步，看着满枝头桂花说：“桂花开，贵人到，是个好日子。”果然，第二天光年来到巴老面前。原来，巴老捎信给光年说，抽空到杭州聊聊天。光年来到杭城，下榻创作之家。

光年预定与巴老聊三次，每次半小时。一聊就刹不住了。话题围绕将召开的五次全国作代会。巴老说：“开好会，有利于大局稳定。”光年说，作协多年不开会了，能开就好。作家绝大多数希望安定团结，我相信大会能开成功。

那天，巴老重提自己做不了事了，主席人选应另行考虑。光年劝道，你在作家中威望高，希望继续起旗帜作用。为了文学事业的发展，在民主选举基础上，巴老仍担任主席。巴老听后没吱声。

次日，巴老和光年就文学现状进行交流。都认为近年的文艺，尤其是小说已超过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在国内外产生积极影响。要多鼓励少批评。光年说，再经过数年奋斗，国家还会前进一大步。巴老听后说，到时中国人可以抬起头了。

第三天是国庆节，巴老叫我取出刚出版的《巴金七十年文选》，然后在扉页所给光年题签。光年见后笑着说：“今逢国庆46周年，那就谈点趣事吧。”说着，光年向巴老吟诵两年前作的《八十一岁生日·小诗自谴》（绝句三首）。听后，巴老赞他乐观。光年说画家罗工柳为他书写了“勤奋延年”四个大字，挂在家里。巴老听后说，罗工柳我熟悉。

当晚，汪庄安排夜游西湖。船在湖中荡漾，我见光年面对游人稀少的苏堤诙谐地说：“那也好，让情侣说说悄悄话。你们幸福了，别忘了东坡啊。”巴老点头微笑着。

此时“乓”的一声，一条大鱼跃出湖面碰到船沿。巴老外孙女端端说，一次，陪外公游湖，一条大鱼跳上船头，我们把它“放生”了。我说，“鲤鱼跳龙门”是好兆头。说完，站在二老身后打了张卡……

1998年秋，光年再度来杭看巴老。陆文夫和徐俊西得悉后，他俩分别从苏州、上海驱车赶到汪庄。在杭开会的于光远也捎信给光年，说他早年没见着鲁迅先生而遗憾，希望光年陪他会会巴老。那天，几位文化老人围坐在巴老身边。光年拿出他的新书《文坛回春纪事》介绍起来。听似工作日记，我把它看作是一部新时期文学发展史。

光年与巴老相聚汪庄早已成文坛佳话。去年桂子飘香时，适逢光年百岁诞辰，今年是巴老诞辰120周年，谨以此小文纪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