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2日，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在线办公。

为了做好新型冠状病毒防控，确保复工员工的健康，沪上的一些写字楼加强消毒防疫。

新媒体公司戴着口罩在开视频会议，有的员工可以在家云办公。

“我们认为，从企业到个人，对在线办公的认知可能会发生变化。”

记者｜孔冰欣

疫情来了。疫情还没结束。但人们的正常生活与每日工作，必须进行下去。

基于居家隔离的客观需要，以及返工、开学日期的一再延后，远程办公之举应运而生。企业对“在线满血复活”的诉求呈井喷态势，一键“云”开工，已成为诸多公司的选择。

据悉，2月3日（今年春节后原则上的复工首日）当天，全国上千万家企业、近两亿人在家办公。至3月初，苹果应用商店免费App排行榜，前十名中四款为远程办公或远程课堂应用。

阿里的钉钉、腾讯的企业微信、字节跳动的飞书、华为的Welink等远程办公平台，无不摩拳擦掌、各展神通，旨在捕捉机会，培养用户习惯，从而站稳脚跟，笑到最后。

极光大数据显示，从1月1日至2月21日，钉钉日活跃用户从2610万升至1.5亿；企业微信从562万升至1374万；飞书从7.95万升至25万； WeLink从7.65万升至18.3万……看起来，形势似乎一片大好。

有乐观的分析人士表示，办公地点灵活自由、节省员工通勤时间与公司运营成本、有助于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等优势，加上即将全面商用的5G在技术上的保障，使得在线远程办公能够被视为下一个风口与未来的趋势。

事实果真如此？疫情终将平息，届时，在线远程办公的市场前景，会是一个惊叹号，还是一个问号？

软件特色，有；用户烦恼，也有

目前主流的综合性在线远程办公软件，如钉钉、企业微信、飞书、Welink等，乍看功能相似，但也各有特点。

阿里的钉钉，具有全员群、群直播、打卡、在线协作文档、钉钉审批、日志等功能，支持外接智能硬件、音视频通话，视频会议免费开放102方，针对医疗、教育、政务等行业有适配方案。

关于钉钉的一个挺有趣的插曲是：日本因疫情宣布停课，钉钉紧急推出日文版指南，于是，日本的老师也欣然用钉钉上起了网课。山川异域，研习同钉；岂曰无课，与子同钉——有些时候，人类的悲喜无法相通。老师们虽为撑起在线教学一片天的软件点赞，可中日两国的学生并不领情，他们争先恐后，为软件评分狂输“亮瞎眼”的一星。

新版本的企业微信，则支持10000人全员群、疫情期间支持300人音视频会议、1000人紧急通知，以及群直播、收集表、在线问诊、疫情专区等能力。针对办公场景，企业微信目前提供免费的基础应用，包括：公告、打卡、审批、汇报、日程，以及微文档、微盘等协作工具，基本操作与微信相同。

至于飞书，2月初宣布推出“线上办公室”功能。根据介绍，“飞书线上办公室”默认提供语音沟通，每个办公室支持最多50人同时在线，提供一键入会、禁言等功能。飞书已面向所有用户免费开放全部远程协作功能；1月28日—5月1日期间，更免费提供不限时长的音视频会议、无限量在线文档和表格协作、远程打卡及审批管理等服务。

而WeLink是华为云在2019年底上线的智能工作平台，提供健康打卡、信息通知、1000人在线协作、千人视频会议、有声知识音频、云端文档、在线培训、工作报告等功能，同时支持连接大屏、智能摄像机、云打印机、NFC等外部硬件设备。

竞争，不可谓不激烈。同时，根据用户反馈意见，这些在线远程办公软件，还在不断修补bug、提升性能。

飞书方面对《新民周刊》表示，钉钉适合传统中小型企业，提高管理者对整个团队的掌控力；企业微信本身还是聚焦在企业内部沟通，以及与微信的打通，需要与腾讯文档及腾讯会议结合使用。相比之下，飞书适合各种规模的企业，一个工具涵盖所有办公功能，无需切换；有效提高组织内信息流转效率，保障每一个员工的使用体验。而企业微信合作运营总经理李致峰在谈及企业微信的看点时，称“大家提到企业微信，首先会认为它是一个工具，可以高效协同内部办公，同步文档、日志等等，但工具属性并不是企业微信的全部，企业微信的优势在于它的社交属性”。“企业微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叫人际服务，意思是说，企业员工可以作为企业对外服务的窗口，为客户提供一对一、一对多的服务。”

在自媒体“数字化评论”创始人高振刚看来，钉钉擅长企业的OA管理，在打卡、报销、审批等方面的体验更优；企业微信的特点在于可以和个人微信号绑定，有利于实现公司内部的协同及产业上下游的赋能；飞书注重内部的信息流通和协同；WeLink在功能上则对跨国公司最为友好。

说一千道一万，远程办公最重要的是基于线下管理协作经验的即时协作。可是企业与企业之间是“千人千面”的，组织文化、管理模式、协作流程的不同，使得很难有一款软件“大小通吃”。更何况，音视频会议的延时、卡断、抽风，流量洪峰导致平台闪崩，信息安全防护上的风险，也屡屡考验着用户的耐性。

最致命的，还得加上这个问题：你以为在家办公很爽？错。

小郭是一位两岁孩子的妈妈，家有“神兽”的她抱怨：“我必须时刻留意群内老板的指示、工作伙伴的消息。但宝宝总是吵着要我抱抱、要我哄。除了小朋友的干扰，远程办公还大大拉长了工作时间，领导或同事想到什么了，随时都会线上@你，根本没有下班的概念……”

小彤也深受“魔童降世，鸡犬不宁”的折磨：“他说要借我的平板玩，正忙着的我随口答了句‘好的’。过了一会儿回过神跑去一看，小家伙大概在搞美工，平板成垫板，被剪刀刻得一塌糊涂，我瞬间崩溃……而且人在家吧，电话或视频会议反而多了，不管事情的重要程度，动辄开会，甚至晚上八九点照样开。这么一来，沟通效率实际上并不高，心累。”

除了应付办公环境变化所带来的系列挑战，一些企业怕员工上班“摸鱼”，制定了若干“居家办公注意事项”，亦引来阵阵吐槽。比如，有的公司要求在线会议必须打开摄像头，若发现仪容不整者，处以罚款——穿睡衣、嚼零食？等着交钱吧。还有公司考勤上了瘾，规定员工一天打卡四五次——饭才吃三顿，卡要打四次，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真相是“软件再好，最终依旧回归到‘人’，得具体情况具体琢磨”。职场人永远苦于“这活儿干得带不带劲”，不分线上或线下。

春天在哪里？“快进键”已按下

追溯历史，在线办公并非新生事物。其为因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而兴起的一种新型的弹性用工和管理方式，那些具备一定专业技能的劳动者可以自由选择除公司以外的其它办公场所，通过远程操控来完成相应的工作任务。

公开资料显示，早在1979年，为了缓解总部主机的拥堵问题，IBM将终端机安装到了五位员工家里，使他们得以居家办公。此后，远程办公队伍的规模愈发壮大，至2009年，IBM发布的一份报告声称，公司在全球173个国家共计38.6万名员工当中，约有40%的员工没有任何实体办公场所，这节省了5800万平方英尺的办公空间和将近20亿美元的成本。值得一提的是，雅虎、百思买等巨头亦纷纷推行远程办公模式。

但是，到2013年，雅虎和百思买又先后宣布放弃远程办公，恢复传统的每周40小时、朝九晚五的工作机制。2017年，远程办公鼻祖级的IBM也放话了：“要么到现场办公，要么走人（Move on site, or move out）。”

不必讶异，企业态度的转变，其来有自。

相比于每位员工的个人舒适度与工作产出，企业往往更为关注“协同效率”，即团队有效协作、成功解决问题的速率。

既然是协作，那么同事之间的互动与回应就不可或缺，而能够带来最高效率、最低成本的场所，还是实体办公室。

各种即时通信软件与云视频的成熟，很大程度上确能克服空间的阻断，但在重要的沟通协作中，如果不能线下直接面对面（涵盖由语言、面部表情、肢体动作、身处同一现场触发的某种微妙共情所形成的统一的作用），那么人们的总体感觉是会“打折”的。这个道理，就跟影像世界里无数次目睹各国风景名胜，但大家仍然渴望实地旅游一次一样。

第二，不是所有行业都适合在线远程办公。

远程办公更偏向凭借个体脑力、技能，可独立完成的任务。那些需要多人到位、反复试验、操作大型精密仪器与机械设备的内容，以及依靠体力劳动维持生计的工作，显然，须于传统的集体办公模式下进行。例如制造业、建筑装潢行业、消费服务业等。

第三，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在线远程办公。

对自觉的人来说，在线远程办公，比如在家，更放松自在。随便你怎么安排，只消最后把活干成即可，具体过程不拘。但对自律性较差的人来说，“灵活安排”云云不过空谈，时不时的分心导致无效工时延长，然后就“在家做事竟比正经上班还累”了。

可是，话说回来，时代日新月异，需求的上涨、技术的成熟，以及某些弹性的工作刺激了自主与欢愉的意识，也的确都给在线远程办公的发展，按下了“快进键”。像IT、互联网类，咨询、行研、翻译、会计、文娱设计、文案人员，在线教育、在线问诊，记者、销售类等岗位，能够预见，将越来越多地用到在线远程办公。

未来，“坐班”大概率依然是主流，而线下集体办公与在线远程办公相结合或变常态。当然，如何有序稳步推进在线远程办公，平衡好“自由”与“效益”的关系，将是对所有企业管理者智慧的检验。

飞书相关负责人告诉《新民周刊》：“这次特殊时期，极大地加速了大家对于线上办公的认知。以前，人们只是在线上沟通，而现在大家把会议、在线文档、日程等协作也都搬到了线上。我们只做一个很基本的判断，疫情结束后，线下的协作部分肯定还是会存在的，但这段经历，一定程度上是会加强各个公司的线上化协作的。我们认为，从企业到个人，对在线办公的认知可能会发生变化。”

企业微信高级产品总监何竞则坦言：“随着疫情的结束，人们生活恢复正常，很多办公还是会走到线下。大家在公司，面对面开会……这是肯定的，不可能一下子就都线上办公、网络上课了。但是这次是特别好的教育，让各行各业的人能够接触到、也比较认可（在线远程办公的）方式。大家会慢慢接受这样的形式，也会给各个产品提出在使用过程当中的很多问题，这些产品是要再优化的。我们会持续关注用户需求的变化，坚持做好服务。更好地满足用户，始终是我们的责任、使命。”

苏宁金融研究院消费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助理付一夫认为，近期在线办公的火爆，更释放了另一个积极的信号。

表面上，在线办公似乎仅仅是将线下办公搬到了线上；但要知道，在线办公实现的前提，是拥有强大的IT基础设施作为支撑。而企业员工、合作伙伴和客户的互相沟通联系，以及对企业关键应用和数据的访问，全部依赖于网络通道，对数据安全性、应用稳定性、系统可操作性都要求甚高，此时，在线办公的客观需求，便会倒逼企业去打造IT基础设施、完善信息化管理系统……

从这个角度看，按下“快进键”的不只是在线办公及相应App，还有无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步伐，而后者可能比前者意义更加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