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5日 星期一
离我们这个团解散、团长“解甲归田”的日子,快了
第71版:云上的日子 2020-03-16

离我们这个团解散、团长“解甲归田”的日子,快了

刘惠玲

刘惠玲在分拣物资等待分发。

也是突然发现,我们的门楣窗帷、院墙楼道,我们的一饭一菜,居然与我们的国家有如此密切的联系。

撰稿|刘惠玲

口述实录

刘惠玲 汉口宝丰路交通小区志愿者菜篮子分发团“团长”

分发团终将解散,但一个战壕中结下的情谊,不散。

我家住汉口宝丰路交通小区,从2月中旬小区封闭管理至今,我当志愿者菜篮子分发团“团长”也快满月了。

武汉封城后的20天,即2月11日,随着防控疫情的需要,主要是实行“外防输出,内防扩散”,武汉开始封小区。武汉市有3000多个小区,很多小区还是开放型的,网格封闭,估算下来,不考虑三班倒,志愿者总人数也有五万之众。

每天都要相互鼓励加油

我们交通小区招募志愿者,“原汤化原食”地进行自治性封闭,大家彼此知根知底,效果不错。工作的性质是引导人员进出,登记每个家庭的需要。我是第一个出来站岗的,成为五万分之一,之后又担任了志愿者菜篮子分发团的团长。一开始,主要工作是查看核实因防疫需要的小区人员进出信息,测量每个人体温,引导人进出消毒鞋底等。到了登记每户人家的需求,汇总居家必需品——那就显得五花八门,但大多数又确实是日常生活离不开的东西,一下子工作量就上去了。

封小区,意味着平时所有的生活物资进出方式要暂时改变了。这样一来,一开始很多人家的反应就像是凉水甩进了热油锅里,一下子炸开了。都知道我们武汉人的耿直脾气,爱吃辣椒,爱吃热干面,待人真诚不带水分,遇事也少冷静。对上心了,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遇上烦心事,也难藏着掖着,不迂回打马虎眼,面对面直接就给你干起来。已经在家闷了不短的时间了,小区一封,头疼脑热或原本有各种不适的人要看病,老人小孩急需用药,关键是天天开门七宗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吃喝的事儿可是耽搁不得的。平常不觉得缺什么,既封城又封小区,客观加上主观,忽然感觉平常不那么缺少的生活用品,一下奇缺起来。

我家所在的交通小区在汉口,但工作单位的生产基地还在

300多公里以外鄂西北的襄阳市,具体位置在汉江上的崔家营河段。那是我们的船舶通航和水力发电基地。当许多企业开始在春节后筹备复工复产时,我们单位的同事都在感慨——作为湖北省交通厅下属二级单位的崔家营航电枢纽管理处,可是从来不存在复工复产之说,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停工停产过。1年12个月,1月4周,每周7天通航,每天24小时发电不休。我可以不无自豪地带上一句的是,武汉封城封小区,却绝不可能封航道运行和发电生产;而且,我们交通航电人做到了大小封闭的41天中全天候运行,干群无一例感染,平均每日发电超100万度,给祖国的肌体增添“新鲜血液”。我在每天做志愿

者工作前,总是通过视频或单位工作微信群,适时连接奋战在汉江上的交通航电同仁,问他们的生产和生活环节。在一线指挥的书记总是让我放宽心,全力做好自己家门口的“团长工作”。我们同饮一江水,每天都要相互鼓励加油一番,互道珍重祝福,然后,才是进入我的小区菜篮子志愿者分发团的“团长”角色。

儿子看我忙,主动申请接替我站岗值班,成为小区最年轻的抗“疫”站岗志愿者之一。年轻人嗜睡,他平日清晨7点还在梦乡,现在要顶老妈站岗值班了,此时的7点已然是防护服、口罩、手套全副武装,在小区门口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坚守我们志愿者自发的铁的纪律。这也让我颇为欣慰,真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在职厅长、退休厅级领导,主动捐钱捐物

但我更急切夸耀的,还是我的团员们。我是第一批志愿者,相对来说,志愿者工作最繁琐并容易出纰漏的,就是我被选举为“团长”的菜篮子志愿者分发团。就说相对简单的超市套餐,用手机微信群接龙的形式登记,汇总各家需求,收集各家付款。超市套餐送来后,难题也来了。分发志愿者先是清点、验收、入库,然后引导领用物资者都彼此一米开外距离排队。因电梯间的狭小空间最容易传染病菌,大家回家尽量走楼梯,实在太高楼层需电梯者,也要耐心排队等候,确保一人一梯。还有家里只有老人或发热生病等不能出来的,那就要我们一一逐家逐户送。有些老人不会微信支付,就由不住在小区的子女微信采购,但领取时,子女们也代替不了,也必须由我们志愿者来完成。一般中午发放套餐,完成后志愿者自己回家吃饭,时间都在下午两点之后。下午发放的物资,那就要到天黑才能全部发放到各家,再照顾自己的肚皮。每天有几百户要分发,多时达9种套餐,上千份物资。有些货物紧缺,如罗森豆制品,必须先得保障火神山、雷神山等医院的供应,有时一个套餐要等五六天才到,有些订户都不记得了。开始分发时,有的人不记得购物序号和具体套餐。我的策略是,自己打点“埋伏”,平日总是每个套餐都订上,随时准备应对发错了,就把自己的套餐供出来,填上。

我们15个人的小团,多数是女性。负责采购的罗红燕,身体虚弱,原本在省抗疫指挥部安排她回家休息的,可她仍每天为采购合适的套餐忙到深夜。武汉市政府有10元10斤5个品种的蔬菜套餐,用以供应困难群体,由政府每份补贴25元。她总是和大家沟通一致,把这些指标留给最需要的群体。高斌是高速公路纪委书记,每次去路上指挥督促工作完成后,回到小区就直接参加分发团分发并兼任大家的摄影师。他总说,多少代人不遇的疫情让我们给遇到了,那就得留点影像资料给自己,也给后人……

我们这个小区别具特色之处,是享受厅级待遇的有31户。前段时间,媒体曝光的那个没有高干病房不上医院的司法厅退休厅官,简直是败了武汉人的门风,给武汉人脸上抹黑。其实武汉人没有这么“刁”。我们这个小区,不论是在职厅长还是退休的厅级领导,都主动捐钱捐物,尤其是做好家人安心宅家工作,由此可以把省下的口罩、手套全部捐给社区。他们也都会抽空来站岗,防护服、口罩、手套,一样不会少。有时,七十多岁的老领导还幽默地对我行举手礼:“报告刘团长!”我也不客气地笑着给他派活。

“春风又绿江南岸”。晴川历历的汉阳树和芳草萋萋的鹦鹉洲,都应和上了千年前诗人崔颢的诗情,将庚子春意往纵深推送,我们各自脸上的口罩这方特殊通行证终究会摘除;那时,我们在欣喜雀跃之际,也多多少少会心生不合时宜的依依之情吧?我们的团当然会解散,团长自动“解甲归田”,但我们一个战壕中结下的情谊和美好情愫,一定会久久氤氲在我们的记忆深处。也是突然发现,我们的门楣窗帷、院墙楼道,我们的一饭一菜,居然与我们的国家有如此密切的联系。这些日子里,给我们每个人激励最大的一句话,就是:武汉胜则湖北胜,湖北胜则中国胜!

作为武汉人,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我们的脉搏,与身边的长江完全合拍,丝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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