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钟麒：跳一辈子芭蕾舞也不过瘾！

史钟麒表演舞剧《白毛女》

史钟麒组织学员举办“贺（中国）国庆、迎中秋”联谊会

史钟麒在演出中

人物名片

史钟麒

芭蕾舞蹈家

电影演员

美国旧金山史老师舞蹈学校创始人

“看眼前是何人，又面熟来又面生，是谁?是谁?他好像亲人，他好像是……大春……”2019年10月29日，时隔50年后，芭蕾舞剧《白毛女》的“喜儿”与“大春”在杭州再次相逢——74岁的石钟琴与72岁的史钟麒重演了当年风靡一时的芭蕾舞剧《白毛女》第七场选段，优美的音律和娴熟的舞姿，让现场观众陶醉其中……

作为在杭州举办的“新原力论坛”特邀嘉宾，芭蕾舞蹈家史钟麒从美国旧金山赶来，为参会的全球医健领域顶尖专家作了“健康与艺术”的演讲，并现场献演，让与会者耳目一新。而他传奇的人生经历更让人们惊讶和感慨。

文/钱承飞

1 中年芭蕾舞演员赴美学现代舞

史钟麒1947年出生于上海市杨浦区，13岁那年和孪生弟弟史钟麟一起被刚成立的上海舞蹈学校选中，成为新中国第一代芭蕾舞演员。

1968年夏天，上海芭蕾舞团由于一起“食物中毒”，放倒了主演“大春”的凌桂明和欧阳云鹏，导演临时决定让时年21岁的候补演员史钟麒上场救急。就这样，作为芭蕾舞剧《白毛女》主角大春之一，史钟麒断断续续演了9年。此后，史钟麒在艺术上日趋成熟，1979年成为上海芭蕾舞团芭蕾舞剧《天鹅湖》王子主演之一。

从1979年起，他还出演过《生活的颤音》《丹凤朝阳》《一代风流》《教练和他的妻子》等多部影视剧。

虽然史钟麒名声日盛，但他一心想去更高的艺术殿堂继续深造，他想尝试更多的东西。他恶补英语，申请留学。1988年9月17日，41岁的史钟麒登上飞往美国的班机，前往位于盐湖城的犹他州州立大学学习现代舞。在国内数十年，跳芭蕾舞、拍电影、出国访问演出，到任何地方都会有人打招呼、请签名。但在飞机起飞的一瞬间，他意识到，鲜花、掌声，那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现代舞与史钟麒曾经熟悉的古典芭蕾完全不同，角度更加多元，内容更加丰富、深奥，甚至蕴含某种哲学理念。而老师发下来的讲义他大部分看不懂，听课就更糟糕，只能连猜带蒙，每次下了课，头脑发胀，夜里睡不着，紧迫感和失落感交替来袭。怎么办？迎头赶上！在沉浸式环境里，史钟麒的英语进步很快。接触现代舞的理论，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这种当初基于“反芭蕾”而诞生的现代舞，以日常生活美学和形体美学为宗旨，使舞者从古典芭蕾的束缚中获得躯体与灵魂的释放与自由。创始人邓肯的“自由舞”、“赤脚舞”把芭蕾带入另一个更为自由的天地。

比专业学习更头疼的是学费。理工科的留学生大多会有一些奖学金，但是史钟麒一分没有，完全靠干瘪的口袋。

开学后，史钟麒向艺术系的秘书打听是否有打工的机会。热心的秘书替史钟麒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去人家的院子里扫树叶。第一个星期六，他去了两家人家，总共用了7个小时，得到了40美元的报酬。除了清扫落叶，他又找了一些教授芭蕾舞的机会，收入增加，史钟麒经济困难大大缓解了。

在第一学期快结束时，过去的同班同学、中国芭蕾舞剧电影《白毛女》里张二婶的扮演者徐珏，从芝加哥地区小城罗克福德来电，邀请史钟麒去她那里的芭蕾舞团出演《胡桃夹子》里的魔术师一角。史钟麒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胡桃夹子》在小城上演了三场，后来还去邻近的威斯康辛州阿西卡西演了两场，都很顺利。徐珏以及她的团队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临走还给了他一张1000多美元的支票，那是他赴美求学生涯中拿到的最大一笔钱。

2 放弃经商重拾舞蹈梦

1991年初，史钟麒的太太和女儿来到美国与他团聚。为了谋生，史钟麒从芝加哥迁居到纽约，进入制衣行业工作。史钟麒除了每个周末教舞练舞外，大部分时间泡在制衣厂。对制衣的各个环节了然于胸后，他开了一家自己的制衣厂，有30来个工人。然而，从管理到经营，甚至设备维修，一切都要亲力亲为，这对于一个在文艺圈成长的人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折磨。史钟麒每天都会自问到底想要什么。两年后，他把工厂关闭了。

2000年初，史钟麒举家迁往旧金山湾区。刚到不久，老同学张军锋等邀请他出演在硅谷排演的舞剧《丝路花雨》中的“神笔张”。舞剧风靡一时，连演了两场。第二场结束后，舞台监督给了史钟麒一个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有50美元。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只给我一人?”原来，他在剧中扮演的“神笔张”最后被打死了，而且“死”过两次，红包是给扮演者冲冲“霉气”的。史钟麒便笑纳了。

史钟麒被很多文艺团体邀请担任舞蹈老师。其中，在核桃溪镇社区康侨文化社下的一个舞蹈团，创立者是一群有志于弘扬中华文化的中国台湾移民。学员很多是美国人从中国领养的孩子。2006年，舞蹈团排练了一台演出，总共10个舞蹈节目，9个是史钟麒编排或指导的，他还和学妹张静亲自出演《白毛女》中大春和喜儿双人舞。10多年来，一批又一批学生结业后离开，他总是恋恋不舍，有一次实在抑制不住，当着学生的面抽泣起来，学生们倒过来安慰他。

2016年是猴年，史钟麒的学妹陆芬华提前几个月开始筹演《胡桃夹子在中国》，用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嫁接“中国元素”，原剧中的“魔术师”被换成了“孙悟空”。陆芬华想请史钟麒来演这个主角。这年，史钟麒已经是69岁，这对于他来说可是空前的挑战，而他的左膝盖自从1965年受伤后，几经治疗，一直时好时坏。2015年夏天，他动手术取出了碎裂的滑囊。术后他一面教课，一面理疗，半年后基本恢复，但力量大不如前，而且无法做深蹲的动作。

他权衡再三，决定挑战这个任务。他找材料做了一根猴棍。以前没有正规练过把子功，就从网上下载视频，按照京剧孙悟空的基本动作，融入芭蕾的舞步，天天苦练。几个月下来，基本掌握了猴棍的基本动作。此剧连演三场，每次“孙悟空”一出场就赢得满堂喝彩。猴年春节，旧金山华文电视台在闹市中心直播50万人参加的“中国春节大游行”，主播现场采访了“孙悟空”史钟麒。

3 舞步不停歇，七旬老翁不服老

随着热爱舞蹈的成年人越来越多，史钟麒在附近几个社区中心开成人班。后来，他与太太张意一起，正式开办了面向成人的旧金山东湾史老师舞蹈学校。以芭蕾为主，同时也教一些中国古典舞，有时还加入了一些现代舞的元素。这样的综合课程受到了很多成年人学员的喜爱。目前，史老师舞蹈学校注册的学生有60多人，学员中有练过瑜伽、太极拳的，但当他们接触到芭蕾舞时，发现自己真正热爱的还是舞蹈。她们年轻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机会学习芭蕾舞，史老师帮他们弥补了遗憾。去年2月15日，舞蹈学校第一次组织演出，就轰动当地的整个社区，很多华人称赞这是“我们自己的春晚”。

为了让人们更好地理解芭蕾，72岁的史钟麒去年开启了舞蹈讲座，对照他演过的《白毛女》和《天鹅湖》等舞剧，分析这些舞剧在情感表现、艺术手法等方面的异同。第一次讲座正逢旧金山芭蕾舞团《天鹅湖》演出季，该剧由他的学妹、著名芭蕾演员谭元元扮演主角。讲座的听众很多是留学生及各领域精英，医生、律师、房地产经纪人占据了学员的大部分。他说：“我希望我的学员看懂芭蕾舞，这是我的目的。如果他们看完演出后，告诉我他们看懂了，这比我自己在舞台上的成功更让我欣喜。”

史钟麒曾写过一篇文章《你不会因年纪渐长而不能起舞，却会因不愿起舞而加速衰老》。他笑着说：“我跳舞60年，72岁依然手脚灵活，后背笔直，没有大肚子，头脑灵活，没有眼病，这就是跳舞的好处在我身上的体现！我一辈子跳芭蕾舞也不会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