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与温情

老年人打车难问题牵动代表的心种楠摄

叶薇

急切、激动，人代会现场，高毅代表的发言场景令人印象深刻。她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一家意大利轮胎企业，要从一个区搬到另一个区，遭受到难以想象的阻力。为了税收利益，怎么能如此卡着企业不放？政府为什么不思考一下，自己的服务是不是能留得住企业？企业不能来去自由，优化营商环境从何谈起？

——去年参加一次调研活动，走访了一家小区物业，各种管理举措堪称完美。但不好的呢？我们调研不能只看正面典型，做得好的、不好的，都应该看，实事求是找差距。

听得出来，这些话高毅代表是不吐不快。可当她说到第三个问题时，凌厉、尖锐的语气突然低沉了下去，语速变慢，话语间略带哽咽。“过去一年，我看过很多七八十岁的病患老人，因为没有合适的护理院住，生活境遇凄惨。这些老人的临终关怀问题，很需要社会的关注。有一天，我们都会老的。”

本子上记着各项数据，心里藏着企业与百姓的呼声，人大代表的真性情令人动容。

在另一个会场，关于老年人打车难的问题，同样呈现出两种风貌。

一边是尖锐的发问，“垃圾分类这么难的问题，阿拉上海都做成了，为什么网约车的问题，却迟迟管不好？”“有几个老年人能流畅地用打车软件叫车？他们的需求不应该被社会遗忘！”

一边是感同身受的思考与回应。凌云街道梅陇三村党总支副书记尚艳华代表说：“社区有对老年夫妻，在中山医院门口打车打了1个小时没打到，最后找了居委帮忙。对老年人的困难，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托底服务。”

来自大众交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杨国平代表则说，“世博会期间，我们曾开通过96822服务热线电话，统一调度出租车。现在我们开通了夜间女性乘客应急求助热线，今后是不是出租车行业能联合起来开一条老年人打车专线？这些问题我们一定会好好研究。”

在人代会专题审议会上，代表们纷纷“抢麦”发言。黄浦区半淞园路街道耀江花园居民区党总支书记林龙全代表为了争取发言机会，起立三次。

第一次，他说：“我来自基层，请给我一个发言机会。”然而现场发言太过踊跃，另一名代表先拿到了话筒。第二次，他说：“我保证我的发言不超过两分钟。”第三次起立，终于有了发言机会，操起话筒张口便说：“人大代表中，来自居委会的有10个，今天在场的有7个。垃圾分类和阿拉最搭界，阿拉最有发言权。”接着连珠炮似的抛出三个问题：“湿垃圾能不能不破袋；定时投放对于上班族来说很不友好，有没有更人性化的解决方案；物业公司没有与责任匹配的权力，能不能对他们有适当的考评机制？”

言辞迫切，但背后，是一颗为民发声满怀热情的心。

谈到“垃圾这件事”，听到得最多的词是“感动”。阎祖强代表谈起去城开大厦暗访的经历。“保洁员跟我说，现在白领自己带饭的多了，吃外卖的少了，而且都会自己把垃圾分好丢到指定的地方，所以自己的工作量也减少了。我听了挺感动的，上海市民真的非常棒。”

“从2018年4月开始，130多名社区志愿者从早上6点45分，到晚上8点30分，不间断、不断人，引导居民做好垃圾分类。”尚艳华代表饱含深情对志愿者连说三声“不容易”。

许丽萍代表则铿锵有力地说，上海垃圾分类的经验还要深度挖掘。“这种广泛的社会发动能力、全覆盖的宣传能力、面对突发情况的应急能力，还有社区协商治理的能力，是我们这座城市面对未来各种挑战最大的精神财富！为什么这么讲？我跟一个市民讨论说，垃圾分类这个事要立法难度还是很大，结果对方说，阿拉上海一定行！这就是上海做好精细化管理的自信。市民这么努力，今年政府面临的考验更大。”

尖锐的、动情的，直言不讳又温情满满的，人大代表身上的不同侧面，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履职的责任和力量。

在两会现场，代表们坦荡真诚的话语，让人备感温暖。有些真话，可能只是一种片面的实话，从全面的角度看，并不妥当，也未必正确。但从另一面说，只有多说真话，才能求得真理。

无论是尖锐的发问，还是温情的感言，无论是冰冷的数字，还是有温度的故事，都让我们看到了代表们的真。因为真诚真切，所以有震撼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