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笔记二则

（瑞士）鲁道夫·黑斯勒

之一

一对年迈的作家夫妻。先生是位茶专家，出版过多部茶文化随笔集，夫人则是知名作家。二人邀请我们这些驻市作家到他们上海郊区的家中作客品茶。他们家住一楼，屋后有个小花园，雏菊在园中盛放，我数了数，园里还种了五棵果树。这对夫妇举止优雅，身形清瘦、动作矫健、精神矍铄、目光明亮，看上去气度不凡。他们显然很欢迎我们的到来。我们进门脱了鞋子，人太多，一时间把门厅都占满了。客厅里有张低矮的椭圆形根雕桌，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小巧的茶杯，待会儿我们要捧着这些杯子品茶。先生按照一套细致讲究的茶道仪式来备茶：注水、洗茶、续水，再将茶端给我们。我们一起举杯致意，说“干杯”。

夫人向我们讲述了他们当年如何相遇、如何在第一次约会时闹出种种误会的往事。好在命运最终让他们结合在了一起。这两位老人身上仿佛散发着光芒，待人温柔又慷慨。先生带我走进书房，在翻译协助下，向我讲解了一件清代橱柜上各个装饰元素的寓意——清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那一刻我忽然领悟到，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偶然发生的，万物皆有其定数，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在恰当的时机降临。但个人的意志也同样重要，没错，确实重要！

这两位神奇而充满魅力的老人，将他们身上的温暖光芒传递给了我们。

之二

今日简直是与猫邂逅不绝的一天。目之所及，皆有猫影。入户门的花园里，两只猫咪正静候着我。它们或沉思静坐于商店橱窗之中，或卧于店内堆积的货物之上，抑或是出现在咖啡馆里，甚至餐馆中也能觅其踪迹，还有随处可见各类大小不一的瓷制猫形摆件，有的抬起一只爪子，有时则是两只爪子齐举。人们对这小小猫科动物的喜爱崇尚之情，着实令人称奇。猫被视作近乎神圣的生灵，拥有治愈之力——吸纳负能量、缓解紧张情绪、破除魔咒，还可招来财富。

一位当地诗人告诉我，她会将偶然拾得的猫毛收集起来，存放在随身携带的天鹅绒小袋里。人们满怀虔诚地宠爱猫咪，为其系上丝带、挂上铃铛，装在宠物笼里携它们前往公园，还会为它们按摩。猫象征着家庭和睦安康、独立的爱，以及没有执念的忠诚。我所轻抚过的猫咪，大多温顺可人，还爱与人亲昵撒娇。在艺术博物馆中，陈列着一幅明代画作。画中，一位身着华丽丝绸长裙的宫女，微微俯身欣赏着画中前景处的两只猫咪。那两只猫紧紧相依，一只是银灰色的皮毛，另一只则长着橙色皮毛。那只虎斑猫正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杜海燕 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