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溯源谈“弄松”

文/龚敏迪

上海话里“弄松”是捉弄，欺辱的意思，也有写成“弄耸”的。范寅在《越谚》中写道：“笻松，呼若弄送。《扬子·方言》中写道：骂也。越诮戏弄者。”《集韻》中写道：“一曰嬾也。”而《方言据》卷上里的“雾淞，音梦送”条目说：“混混不明了，谓之淞雾......齐鲁间谓之雾淞。”无论是弄送，还是雾淞。实际发音与“弄松”相去甚远。

蒋礼鸿的《义府续貂·补》说：“《蜀语》又云：‘乍晴乍雨曰氵弄淞雨’按嘉兴的说法，捉弄人就叫弄送，音正如之，盖亦如雨乍晴乍作，令人应付为难也。”《蜀语》的作者是明末李实，虽然生活在江南，但他是四川人，《蜀语》讲的也都是四川话，不然怎么叫《蜀语》？四川话中还有“日不弄耸，猫儿钻灶哄”，形容一个人灰头士脸、精神懒散、无所事事的样子。

显然沪语“弄松”与四川话中骂人懒散不同。比如《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第七十一回中写道：“他船上的张道士、金和尚都是甚么人？你怎么弄松得到他？”也有写作“弄送”的，如《儒林外史》第四回中写道：“就是他的佃户，商议定了，做鬼做神，来弄送我。”还有写作“弄耸”的，如《水浒后传》第一回中写道：“这两日是四月天，农忙停讼，没处弄耸，趁闲来此巡察，不想却遇着阮小七一起人在此。”至于写作“弄怂”的则有《何典》第五回：“那伙提草鞋公人，见本官软弱，便都将嘴骗舌头的来弄怂他。”

“耸”的本字是，《康熙字典》：“《集韵》损动切，扌葱上声，推也。又《六书故》中‘’或作‘扌送’。”明人乐舜日的《皇明中兴圣列传》中写道：“官旗看他没银与他，那里肯与他们说一句话，妻儿向前，一手送他在地上。”直接把“”写作了“送”。《醒世恒言》中写道：“贾婆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一推，我一，他出了大门。”“”字在《何典》中则变成了“耸”：“便将活死人扯住背皮，耸出庙门，关门进去了。”所以“弄耸”就是“弄”，是玩弄人的意思。只是“弄耸”二字从字面上不好理解，所以李实、范寅都将它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