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4日 星期日
书法 走进仙鹤村 笃行致远谱新章 大寒,每于寒尽觉春生 弥足珍贵的亲情 江阴街
第18版:夜光杯 2022-01-20

江阴街

马以鑫

前不久,有一电影摄制组在老城区的江阴街进行拍摄活动,引来不少网红打卡。看到电视里也展示出江阴街的镜头,我有了对童年生活的回忆。

我出生在江阴街,至今仍记得是130号。那是一个有些规模的石库门房子,坐西朝东。大黑门进去,是个大天井,右手墙角一个自来水龙头与水池。我们家在中间的客堂间,紧贴的南厢房,是外婆和舅表哥一家。隔开一个过道、北边的厢房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叫阿六头,他上面有一群哥哥姐姐。130号门口右边有个不算大的木行(木料加工厂),时常传出机器轰鸣声。左边就是江阴街了。130号往右延伸,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小路。我记得很清楚,江阴街的北侧,是敬业中学。那时候学校围着黑色篱笆,我听到早上广播操的声音,就会奔过去、把着篱笆,看里面的动静。小小的我,当时有个念头,以后要到里面读书——不料,我初一升学就到了敬业中学,而且一直延续到高中,但那时候敬业中学已经搬迁到尚文路,是当时南市区最高的、刚刚新造不久的五层楼。

我在江阴街上了幼儿园。记得那是在东头的跨龙路边上,一个不大的地方。那时每天来来回回都是我一个人,要走十来分钟吧,一直没有大人带领。回家以后,我同阿六头一起玩得最多,而且总是下刚刚学会的象棋。大概水平旗鼓相当,输赢总是差不多。

那时江阴街都是弹硌路,一块块两个拳头大小花岗石拼砌而成。江阴街往西,一幢高大旧房墙上有个大大的白色“米”字,这里原来是一家米店。再往前一点,过了迎勋路是江阴街露天菜场。一顶顶硕大的黄布伞、白布伞遮盖着一个个卖菜、鱼肉的小摊。江阴街往西到了大兴街有了一个停顿,然后再往前。说起大兴街,上海人至今流行“大兴”“开大兴”口头禅,意思是吹牛、说大话。茅盾先生曾在一篇文章里专门说到,上海人口头的这两个词,源于当年的大兴街。大兴街上有不少金银饰品加工小店小铺,因为有人总是在加工金银首饰时偷工减料,就以“大兴”“开大兴”给予嘲讽,流传至今。

和表哥一家住在一起,总是很热闹,尤其礼拜天,住在济南路的姨表哥也过来,去蓬莱公园游玩、到蓬莱电影院看电影,成为保留节目。在那间客堂间里,我的三弟出生了。我还记得家里来了医生护士好几个,那是大热天。

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搬家了,从江阴街一路往西,到了斜桥附近。因为表哥还在那里,我还是经常去江阴街。—个是到表哥家,另外就是找阿六头玩,当然,主要还是下象棋。好像是个习惯,去那里不是说去表哥处,而是说去江阴街,总是在江阴街上一路来回。两边的菜摊在中午以后撤去,于是边上的各种店家纷纷露脸,一直到大兴街为止。再往前,江阴街变得狭小,终于到林荫路结束。不久,表哥一家先是搬到马当路,后来又搬到新落成的天山新村,我就停止了在江阴街上的徜徉。

没想到又同江阴街接上缘分,是敬业中学读初中的同班同学康麟就住在江阴街,靠近大兴街边上。本来我们联系不多,但是在一次毕业以后老同学活动中,已经在工厂上班的康麟带了一个方镜箱照相机,顿时把我们几个吸引住了,更有吸引力的是,康麟工作方便可以自己冲洗照片——那个时候,这是多么有趣味的事呀!于是,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家琪、阳明、宪声经常在康麟江阴街上的家里相聚。当然首先就是看照片,大家笑呀、跳呀,为照片而乐,为拍照片时的经过而欢呼雀跃。然后在江阴街上要站立好久,总有说不完的话,依依不舍。

我曾经查找过江阴街三个字的来历。上个世纪初,曾有一江阴人在这里造起江阴会馆,让江阴人聚会、相聚,后来干脆把门前的小路命名为江阴街。小时候走过南京西路黄陂北路,看到那里有江阴路,好生奇怪,怎么同江阴街如同胞兄弟?没有找到有关出处。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一晃,多少年过去。几年前特意去了江阴街,旧貌换新颜,宽敞明亮,周围高楼矗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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