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曙明
串门,就是“到别人家去闲坐聊天”。老底子“串门”是乡村生活个常态,到了现在,小区里隔壁邻居互相勿认得也勿奇怪,因为大家侪早出晚归,只要早浪出门与夜里回来个辰光相差几分钟,就可以“完美错过”。勿过,对勿少退休老人来讲,“串门”是伊拉少数几种与社会接触个方式,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讲“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看,“串门”是勿少老年人个“刚需”。
随着浦东开发建设,原来住辣东宅个张伯伯和原来住辣西宅个陆婶婶侪动迁到了小区里,住进了有电梯个高层楼房,但是伊拉差勿多天天要回到老宅来白相。来了以后,就坐辣阿拉屋门前个丝瓜棚下头,搭伲娘子,还有大阿哥、小婶妈咾啥一道茄山河。经常讲起个一个话题就是住辣小区里勿开心,一个楼面浪好几家人家侪是“黄牛角,水牛角——各管各”,就是辣电梯里向碰着,也是“面东人看面西人”。“唉——”陆嫂嫂叹一口气讲:“登辣十楼浪向,就像登在鸽子笼里。每日天吃饱仔饭,也呒没几化家务要做。多看电视么,眼睛吃不消;小区里走走么,脚脚踏生地,眼眼见生人”。
是啊,老早村子里向人人认得,家家熟悉。一早开出门来,碰着熟人,就打个招呼:“张家姆妈,侬早饭吃了(口+伐)?”“黄伯伯,迭能介早,侬啥地方去啊?”“老爷叔侬又到镇里去啊?”一日天就又开始了。
早浪向,我端仔一碗热粥,就着两条萝卜干,走东家串西家,迭个叫“卖饭碗”。李家姆妈看见了,就讲:“啊呀,小弟个粥,哪能薄来像面镜子么!小囡要养僵脱哉。来吃一块摊面饼。”我连忙讲:“谢谢李家姆妈!”
老早子,槿树园里人家呒没田,过日脚侪靠“捞鱼摸虾”。爷叔伯伯咾啥天天吃早饭侪要去大场地。伊拉一面吃一面商量,啥地方野浜头里螺蛳多、蚌多、虾多,啥地方小菜场里野河鲜好卖……过后,三人一组,五人一伙,背起簏,掮起撩网、挟网、螺蛳网,去找野浜头“寻饭吃”。
落雨以后,田里向生活勿好做。阿拉姆妈就拿只铺好个鞋底、几根扎鞋底线,到西新宅老妈妈屋里去,一边做针线生活,一边茄山河。张家阿大已经廿九岁了,拜托我姆妈“缸香炉配木蜡台”——寻一个家境差勿多个姑娘家;李家姆妈个侄囡过年要廿八了,伊拉娘也急得要死。沪谚说“只有黄瓜落苏沿街卖,哪有黄花闺女送上门?”,真是难煞李家姆妈了。几趟“串门”以后,小姑娘小伙子两家头个婚事居然谈成功了。邻舍隔壁侪讲“迭趟周家姆妈功劳大,十八只蹄髈少勿脱!”
当然,“串门”也勿侪是好事体,也有管勿牢嘴巴个人辣背后“添油加醋”讲别人家个是非,明明捕风捉影,却讲得活灵活现,结果害得别人家屋里闹矛盾。迭种背后“扇风点火”个人被大家称作“破蒲扇”,看见“破蒲扇”来串门,大家快点关门,啥人也勿想卷到是非堆里去。所以末,也有勿少人反对乱串门,但是反对归反对,有事体归有事体,欢喜串门个人仍旧照样串门。作为一种传统社交形式,通过串门,有喜事大家分享,有难事大家帮忙,有苦闷大家分解。怪勿得张伯伯,陆婶婶初进小区呒没地方“串门”,就感到不习惯了。
有趣个是,搿种情况最近到有所改变,毕竟实行垃圾分类之后,小区里侪规定了定时定点厾垃圾,勿少邻居也终于有机会见面了。俗话讲:“一回生两回熟”,对老年人来讲,勿妨寻到“串友”多“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