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为德”

白子超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

此章之前有两章子思围绕君子之道的简论，一是“君子素其位而行”（君子安于他所处的位置去做事），一是“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实行君子之道，就像走远路一定从近处出发，就像登高山一定由低处开始）。略过这两章不论，只谈所引孔子语录。

首先解释几个词语。“鬼神”，有神论者认为鬼神是真实的客观存在，具有无比巨大的神秘力量，能够决定命运的吉凶，支配对人的赏罚。无神论者认为鬼神并非具体的实在，而只是一种观念。自然，古今不同，古人大多数相信鬼神。至于孔子如何对待鬼神，根据《论语》大致可以总结如下：一、模棱两可的承认；二、不执着，不谄媚；三、祭拜时诚恳；四、平时“远之”，保持较大距离，且不谈论。

“德”，功德、恩德，或说功效、恩惠。

“体物”，体现于万事万物中。“遗”，遗漏，忽视。

“齐”，通“斋”；斋明，在祭祀前斋戒沐浴，表示虔诚。

“洋洋乎”，流动、飘忽、充满的样子。

引诗为《诗经·大雅·抑》中的三句。该诗主题是统治者的自警。“格”，至，来，译作降临。“度”，音夺，揣度、预测、估计。“矧”，音审，况，况且。“射”，音义，厌，厌弃。“思”，语助词，无具体意思。

“微”，鬼神缥缈无形。“显”，鬼神作用明显。“揜”，音掩，掩盖、遮蔽。“如此”，像诗句说的这样。

此章全文大意如下：孔子说：鬼神所显现的功效实在盛大啊！看它看不见，听它听不到，它却体现于万事万物之中，令人无法忽视。它使天下的人斋戒沐浴，穿戴隆重，来祭祀它。祭祀时，它飘忽、洋溢在周围，好像在人们上方，又好像在人们左右。《诗经·大雅·抑》说：“神的降临，不可测度，（十分虔诚恐怕还有疏忽）怎么可以懈怠不敬呢？”鬼神由隐微到显明，人们都要真诚对待，就像诗句说的这样。

《论语·述而》曰：“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么，这里的鬼神之论是怎么回事？不得而知。由于《论语》中的孔子不似这般大谈特谈“鬼神之为德”，所以本文存有一些不解的疑虑也就不奇怪了。

子思在《中庸》一书中搬出这样的文字，目的当然不会是议论鬼神，而是由此及彼，即论道，论中庸之道。说中庸之道如鬼神般无见无闻，却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洋洋乎人们周围，且具有极大的功用。在子思那个时代，人们普遍承认鬼神，敬畏鬼神，而对中庸之道一无所知。以鬼神作比喻，中庸之道就会容易理解一些。不过，两者根本不同。古人面对鬼神，不必学习，无需自觉；而不管是谁面对中庸之道，都必须学习，且要自觉。

此章文字关键在最后一句，而关键词就是“诚”。诚的根本含义是心意之“真”，现代解释即真心实意。真心，心不假；实意，意不虚。所以，诚的反义即虚情假意。“诚之不可揜”，真诚、忠诚、虔诚，一定要像曾子说的“毋自欺”。而这种内在的心思必然会在言行中表现出来，此即“诚于中，形于外”。

孔子也好，子思也罢，都强调对中庸之道要有一颗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