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吴淞老街

郭树清

提起吴淞老街，对于上了年纪的崇明人来说，一定记忆犹新，情有独钟。吴淞扼黄浦，依长江，临东海，是上海的水上门户。那时候，岛上人到市区或去外地，无论从南门港或堡镇港坐船，吴淞是必经之地。那时候，从崇明堡镇至吴淞的船票是0.45元，路程90分钟。在崇明人的记忆里，吴淞因码头而存在,因码头而繁忙……

上世纪60年代末，我离开崇明到大连海军部队服役（那年我正好20岁），每次回老家探亲，都要先坐船从大连到上海公平路码头，然后赶往老北站，坐51路公交车到吴淞码头，再转乘开往崇明岛的客轮。在码头等候上船的那几个小时中，我常常到吴淞街巷去逛商店，或到码头旁的公园里小憩，在那静谧的黄浦江畔沐浴江风、欣赏美景、放松心情。要是遇上台风、浓雾或过了班次赶不上回崇明的轮船时，我还得在镇上耽搁一晚。军旅生涯23年间，以及90年代初转业在市区工作后，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家乡与吴淞间往返，吴淞老街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难以割舍。

记忆中，那时的吴淞老街，淞兴路算得上是条主干道了，狭窄的街道，全由石板条铺就。那石条已被无情的岁月打磨得光滑锃亮，行走其上，古朴而清悠，令人遐想联翩。沿街的民居和商铺，都是些两三层的楼房，清一色的粉墙黛瓦，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街上食品店、百货店、南货店、饭店、照相馆、旅店比比皆是，街头巷尾人声鼎沸，川流不息。那些油漆斑驳的老店招让人感受到逝去岁月的沧桑。人群中更多的是乘船人或下船人，他们大多大包小包，手提肩扛，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处处洋溢出昔日老街巷的繁华。

那年头，老北站开往吴淞码头的51路公共汽车上，满车的人几乎都是带着崇明口音的乡亲们，面对此情此景，一股亲情感油然而生。其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与他们攀谈一番，45分钟的车程很快在融融的乡音中不知不觉地度过。

上世纪90年代中期，老街经改造，建成了吴淞新城。进入新世纪，尤其是长江隧桥的通车,让吴淞客运码头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如今岛民到上海市区已很少再乘客轮；即使乘船也改从宝杨路码头坐高速客船，许多人还选择乘申崇专线，既快捷又方便。吴淞老街，这条建于清乾隆年间，已有200余年历史的街坊终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近日的一天，我来到已阔别10多年的吴淞，好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区，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行走在吴淞大街上，任凭搜肠刮肚想找回些许当年的感觉，却仍然渺茫空白。以前码头周围及老街上的那些老建筑早被高楼大厦所取代，原先的老商铺换成了色彩艳丽的店招，到处是商品的促销广告，狭窄的石条路也早已成了又平又阔的柏油路，这里真的是“人生地不熟”了，老街老镇终于变得行人稀少，静谧安闲了。

不见了当年的热闹，我的心头总有那么点依恋和怀念。然而这却是历史进步、城市发展的见证，对此，我的心里又感到无限的欣慰和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