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汰”沿用两千年

文/叶世荪

有个不被现代汉语收录，但上海人却很熟悉的词汇，叫做“滑汰”。其中的“汰”上海话都读若“达（入声）”。其原意是打滑、滑溜、滑动，也被用来形容为人圆滑、狡猾。此外，这个“滑汰”还在上海人口中衍化出许多熟语，如：“滑汰汰”（滑溜溜）、“打滑汰”（打滑）、“滑滋滑汰”（道路泥滑）、“滑汰精光”（一无所有）、“滑滑汰汰”（湿滑不堪）等。

该词汇的前面部分“滑”字，没有异议；后面那个“汰”字，各自发挥，差别很大。

《吴歌戊集》中写：“我家奴妮十七八，梳出头来滑贴塌。”到了《吴歌己集》便写成：“我家嫒囡十七八，梳起头来滑滴塔。”清代小说《海上繁华梦》写作“滑跶”：“一脚踏在浇湿的地板上面，一个滑跶，跌倒在地。”明代小说《醋葫芦》写作“滑蹋”：“成珪又努力一柱，一个滑蹋，几乎把头皮都被席子擦破。”在《上海话大辞典》中有“滑塔”“滑搭”“滑脱”等多种写法。此外，还有人写作：“滑达”“滑”“滑挞”等。明代孙楼的《吴音奇字》中认为应该用“达”字：“达，音挞，方言，脚滑达达。”

看看更早的文人怎么写。宋代苏东坡《秧马歌》：“耸踊滑汰如凫鹥，纤纤束藁亦可赍。”唐代皮日休《苦雨》：“盖檐低碍首，藓地滑足。”徐复先生还举出了最早的例证：东汉灵帝时武都太守李翕的“天井道碑”遗文：“天井临深之厄，冬云则冻，渝夏雨滑汰，顿踬伤害。”徐老说：“唐宋诗词中多作滑，不如汰字之古。”《说文解字》注“汰”字曰：“滑也。”这也是本文用“汰”字的原因。当然，除了上述借用字外，“达”和“”也都有滑的字义；晋代《字林》分别注两字为“足滑也。滑也。”

总之，还在使用“滑汰”一词的上海人也许不曾想到，这个乡音俚语是从两千年前流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