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彬
专栏作家
Columnist
假装专家,低空观察
“县城之光”的江霞,在小县城里面能够选择的余地非常狭窄。
听人说,看《三国》到武侯五丈原归天,便可以结束了,看《红楼梦》看到黛玉焚稿,便可以结束了。在当下大热的正剧《县委大院》里,看到林志为和女朋友领了结婚证,彻底绝了江霞相亲的念头,就不必再追剧了,可惜这已经是最后一集。
江霞身材高挑,面容娇好,性情和顺,又拿着县委办公室里的公务员铁饭碗,之后还升级成了女县长的“联络员”,父母都是公家的骨干,不是医生,就是教师,舅舅在市里还是个大领导,这就是县城里“体制内女友”的天花板了。
而她的竞争对手,林志为的女友江亚萍样样不如她:颜值首先就差了意思,工作也是为结束异地恋、刚刚考到光明县乡级中学的化学老师,在当地没根没蒂的,显然不可能像江霞那样能给婚后的林志为带来本地资源、仕途上的通顺。
饶是如此的参数碾轧,江霞的爱情还是太卑微,又是给小林送三明治早餐,又是约小林一起爬山,一顿同事间的工作餐吃成了爱情表白,甚至人家领证前一刻还掷地有声地表示:“你要是结婚前反悔了,考虑我还来得及”。这样的大贤大德把网友弄破防了,齐齐发弹幕,替江霞叫屈:“这份爱都卑微到尘土里”。
有两个问题:江霞为什么一直盯着林志为不肯松手,哪怕是背上“小三”的风评?为什么“体制内女友顶配”江霞得不到林志为?
对于第一个问题,答案在于“县城之光”的江霞,在小县城里面能够选择的余地非常狭窄。今年7月,一位留学归来的90后女生吐槽,声称在小县城找对象比找工作难100倍,回来两个多月才心动过3次,其中还包括她的一个前男友。
光明县只有37万人口,对于体制内相亲游戏来说,那只是放大了的“鸡兔同笼”,有编制、有学历、有颜值、性格好的男生凤毛麟角,这也就难怪江霞对林志为一直不离不弃。
第二个问题在于,正是因为江霞和林志为在光明县的宇宙当中过于匹配,人人都觉得应选江霞,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悲剧性的结尾。其实在异地恋期间,作为刚刚公考上岸的林志为,在选择现女友和唾手可得的江霞之间是有过犹豫的,这导致在整部剧三分之二的桥段里,两人都显示出若即若离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林志为也一度被网友吐槽成了准渣男。
电视剧之外,如今“上岸”“考编”“二战”“三战”成了这一届年轻人的核心诉求,年轻的生命轨迹围绕着这些“考”而展开。有人“上岸”意味着有人落水。于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成了很多成功考上研究生、公务员的年轻人的现实选择,“异地恋不现实”是残酷的,也是真实的。
基于现代男女平等、恋爱自由的原则,在“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模板里,没有人苦守寒窑,没有人赴京赶考,当然也就不存在“谁是陈世美”的问题,但道德压力还是有的。
我的理解是,作为甚至都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反面人物的正剧,林志为这个年轻干部的典型,注定要背上世上的轭。这世上有多少“上岸第一剑”,小林书记就得有多少必须和异地恋女友进行到底的责任,而江霞则被放上了这场正剧人设的祭坛。网友越是觉得和江霞般配,林志为就必须选择那种不般配。
一部《县委大院》是大圆满的结局:梅书记升迁,艾县长进位,乡里、村里各种矛盾解决,只剩下“顶配”的江霞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